风从耳边呼啸而去,身後的头发全被带到肩前,眼前只看得见凌乱的发丝,以及被发尾遮掩的他。我们面对面,彼此离着伸手可触的距离。滚烫的血液灼烧我的胸口,高浓度的紧张感让我快喘不上气,那排列组合许久的文字蓄势待发地挤在喉咙那,准备义无反顾的蹦出来。
「那个人,就是…」
「是钱皓灼,」舜也不带一丝情感的话硬生生的打断我,「对吧?」
「欸?我是喜欢…」我慌张的往前跨了一步,他却跟着向後退去,使我的心突然一沉。
「唉…看来,」舜也耸了耸肩膀,并微仰起下巴,用我从未见过的眼神冷冷望着我,「你还是没搞清楚状况啊。」
「你说什麽?」他那陌生的眼神让我下意识的退回原位,全身的热度也急速下降,舜也前後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令我顿时无法思考。
「我从一开始就说过生活太乏味了,让你陪我玩个游戏。」舜也一手插着腰,一手摊放在身旁,毫不在意的站起三七步,「还不懂吗?我自始至终的所作所为都只是一场游戏罢了。」从他口中肆意而出的字句如同一根根尖锐的针,一点也不手下留情地扎满我全身。
「游戏…为什麽?」我的身子打了个寒颤,然後逞强地勾起嘴角,「那你对我的告白,还有帮我所做的那些事……全是,假的吗?」
「对。」舜也打断了仅存的最後一丝希望,淹没我自以为他在开玩笑的心态,「那些只是用来消遣的,因为,」他逼近了我,并弯下腰盯住我漂移不定的眼神,「看你被我唬弄的搞笑模样,还算不错的娱乐。」
「呜…」
千言万语都哽咽到发不出来,胸口一阵阵的疼痛令我欲哭无泪。他晴天霹雳的每一句话,皆如子弹般直接贯穿我的身体。我垂下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地面,双脚间不到三十公分的距离,但心却离的好遥远。
明明我想起小时候的相遇,明明我看见他在我面前所露出最真实的表情。如今,这些只是一场说结束就结束的梦,美梦如泡泡般,一颗接着一颗破灭了。
我怀揣着不安,用温存在心头的最後一丝勇气抬起头。而这一抬,我看见舜也含有愧疚的眼神,即便只有一瞬间。我不放弃的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凝视他的双眼,但却什麽也看不到,唯有鲜红如血的色泽。
「骗人,」我重重的捶打他的胸膛,「为什麽要说这种话?」
「…李雪羽,」舜也用力抓住我的手腕,歪着头看我,「闹够了就回去,我没时间跟你胡闹。」
「不要,」我试图挣脱他的手掌,但他越握越用力,「这也太突然了吧?而且,我不相信你会是这样的人。」
「那你说说我是怎麽样的人啊!」舜也用力一推,把我压倒在大石上,「别说的好像你什麽都知道一样。」他狠狠的瞪了我,但手却温柔的护住我的头,让我猜不透真正的他到底在想什麽。
「我…」我咬了咬下唇,突然感到一阵鼻酸,「我不是什麽都知道…我只了解那个霸道、傲慢,却又体贴温柔的郑业绅。我只明白那个会保护我、帮助我,逗我开心,跟我嘻笑的郑业绅。我只晓得那个对我告白,让我心动不已的你。」
泪水慢慢在我的眼眶打转,天空却抢先一步流下不争气的泪。流星雨早已为我们之间凝重的气氛而定格,满天星斗渐渐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乌云,以及丝丝缕缕的雨滴。
舜也一手扶着我的後脑勺,一手撑在石头上,双腿跨在我身体的两旁,一直保持着一个手臂的距离。舜也平稳的呼吸及深邃的双眸,没有一丝一毫情感留恋其中。一滴雨水划过他垂下的浏海,踮过他微闭的眼帘,最後落在我的眼角,伴着我微热的泪滴出走。
「你做事情,都没考虑过後果吗?」
「欸?」
舜也俯下身,并将唇贴在我的唇上。过了几秒之後,我才意识到他吻了我。我无力抵抗,也无力沉溺,只有止不住的泪水不停滑落。舜也压重原本蜻蜓点水般的触感,我便眯起眼,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
隐隐约约地,我感到不属於我的泪滴滚落在我的泪痕之外,舜也微湿的睫毛跟眼角告诉我那是谁的眼泪。而我只感到无法言喻的痛楚,在胸前蔓延开来,彷佛有什麽在被撕裂般,快让人窒息。
最终,双唇还是要分离。我睁开眼,唇上还留着余温。而朦胧中,舜也似乎含糊的咬出「对不起」三个字。
「奖励…」舜也边说边起身,「给完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
「……」我先一步站起身,背对他擦乾眼泪後,转身就挥了他的脸,「这样的奖励,我才不要。」语毕,我便忍着又想夺门而出的泪,跑向森林。
「啧,可恶!」舜也大力的捶了石头,鲜血慢慢的溢出。
「哎呀,这样可不行唷。怎麽能随便让血液外流呢?您的血很宝贵的说。」
「你在这干什麽?佐藤美夜。」
「董事长叫我来的,所以我便急急忙忙地赶过来,不小心目睹到…啊,没什麽。」
「佐藤美夜,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是个难搞的女人啊。」舜也看着慢慢癒合的伤口说道,「没事的话,就离开我的视线。」
「遵命,御幸大人。但容我在问一句,您现在是要走去哪呢?」
「回夜城。」
「嘿欸?」美夜看着渐行渐远的舜也,轻轻一笑,「真是任性啊。」
我一路摸黑跑回别墅,而守在门口的若溪和诗夜一见到我便上前而来。若溪一手撑着伞,一手抓着我的肩膀,嘴里似乎在说些甚麽,但我却听不进任何话。耳边还在嗡嗡作响,指尖的触感就好像被麻痹了般,胸口的烦闷迟迟不肯消退。
「…雪羽,雪羽!」若溪晃了晃我的肩膀,我才回过神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若溪…抱歉。」
「怎麽了?」诗夜拿着热毛巾走来我这。
「我好像,」喉咙好像有一块石头卡在那儿,令我感到疼痛不已,每说一个字都会痛苦不堪,「被甩了。」
「什、什麽!」若溪吃惊的捂住嘴。
「我们先上楼去吧。」诗夜将热毛巾搭在我的头上,刚好可以遮住哭肿的双眼。
「喂,」虽然没有看到人,但我听得出来那是爵煜的声音,「发生什麽事了?」
「喔,来的正好。」诗夜淡淡的说道,并让若溪先送我回房间,并接着说,「让女生们上三楼房间休息,你们男生都给我乖乖的待在一楼。」
「蛤?」
「尤其是钱皓灼,帮我牢牢看着他。还有,另外一个家伙…」
「如果是说御幸舜也,他已经回去夜城罗。」
「姐姐?」诗夜讶异的望着美夜,刚好这时洗完澡的皓灼走了出来,「啊,雪羽回来了。」
「嗯?是吗?」皓灼本来想转身进去,但却被诗夜按住肩膀,便停下前行的步伐。
「现在可别去找她。」
「为…」皓灼撇过头说,但却停顿一来,「唉,我知道了,好久没看见你摆出那麽可怕的眼神了。」
「知道就好。」诗夜说完後便头也不回的上楼去。
「那我也要先去找董事长了。」美夜意兴阑珊的说着,接着往另一处森林走去。
「我说,」爵煜踌躇了一下,「你都不担心吗?」
「呵,担心啊。不过,」皓灼灿烂一笑,「还有我在,不是吗?」
「真是麻烦的自信。」爵煜搔了搔头便回去大厅跟爵宇一起看电影了。
「说是这麽说啦,不过还真有点棘手呢,」皓灼抬起头,凝视着三楼亮灯的房间,担忧的眼神中充满柔和,「雪羽…」
那一晚,我倒在若溪的怀里哭了一整夜。控制眼泪的开关似乎坏掉了,眼泪疯狂地倾倒出来,浸湿了衣裳跟被单,直到天明才流乾最後一滴泪珠。胸前虽然还隐隐作痛着,但睡意让我在太阳离开地平线的那瞬间进入梦中。
之後几天的行程,我们在少了舜也的情况下照旧举行。关於那一晚的事,大家有默契的绝口不提。旅行结束後,很快就要开学,而这也意味着人气王子与人气公主最终选拔赛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