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倩、子倩、梁子倩!」卓依婷拍了拍我的肩膀,将我从回忆漩涡里拉回现实。
「嗯?怎麽了?」我还在状况外,因为满脑子都是高中时期的陈荞歆。
「月亮虾饼再不吃就冷掉了,我夹到你碗里很久啦!」卓依婷脸上有些不悦,还嘀咕着:「吃东西也能发呆。」
「抱歉,我没注意你夹菜给我。」
「该不会还想着她吧?」卓依婷用我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问道。
「没有。」果然被发现了,我有些心虚。
「之前不是还为了忘记她,而去考转学考吗?」
「怎麽可能那麽容易忘记一个人嘛!」
曾经目光都追随着陈荞歆,曾经在得知她有喜欢的人而那个人不是我之後落泪,曾经因为她不在乎的态度而对她发脾气。
最後,高三那年我考上了陈荞歆心中第一志愿的学校,而且还是中文系,幻想过坐在同一间教室上课的画面,因为她在指考的落榜而幻灭,走在没有她的校园里,每一步、每一堂课、日复一日的每一天,想到她在另一县市的大学,再也看不到那令我朝思暮想的身影。
想要转移注意力,埋首於中文系厚重的书本,为了不辜负家人对我的期待、为了让自己成长、为了甩开那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身影,我决定放弃所有学校系上和社团的活动,准备转学考。
在被转学考的考古题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陈荞歆似乎已渐渐从我的故事中淡出。
可是前几天的转学考榜单说明了——今年在同样的地方开学。
没有转学成功、社团也没有参加、也拒绝所有能够认识异性的机会。
学业、社团、爱情,我在大学的这一年里什麽都不理想。
开学日走在熟悉的校园里,烈日照耀下的每个社团在学校的海报街上,热情地摆出摊位招生。吉他社的社员抱着吉他弹奏散发迷人风采,占星社摆出神秘的塔罗牌占卜未来,烹饪社端出蛋塔吸引着新生去试吃并填下迎新茶会的报名表……
大一专心准备转学考的我,没有参加社团,已经与其他同学的步调脱节。同学们是热情招揽新生的社团干部,而我是社团经验零的大二生。
「霸道文学强制爱」这个招生标语吸引我的注意力,手中拿着文艺研究社海报的正是我的同班同学萧涵星。
「哈罗!」我挥一挥手向她打招呼,一个暑假过去,萧涵星烫了一头卷发,增添成熟大二生的气息。「你烫头发了呢!」
「对啊,子倩你也开始化妆了。」萧涵星说完,晃一晃手上的海报。「你要加入我们社团吗?」
「有社团课程介绍吗?我想看看。」
「有,我拿一张给你。」萧涵星立马递给我一张双面黑白印刷的社团介绍和社团课程时间表。
「猫猫!」一个熟悉的娃娃音喊着我从国中到现在的绰号,朝着声音来源看,原来杨沐洁的电台广播社的摊位就在文艺研究社旁边。「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们社团啊?」
「我对文学和写作比较有兴趣。」
「哼。」杨沐洁嘟着嘴,转头假装赌气。
「我可以陪你顾摊位啊!」我到杨沐洁旁边空着的红色塑胶椅子坐下。「等一下我们都要上中国文学史,可以一起去。」
向萧涵星要了一本去年的社刊,便不再打扰她在海报街上的招生。我随意翻着文艺研究社的社刊,浏览一下以前社员们的作品,确定社团性质是我有兴趣的,并且打发陪杨沐洁顾摊位的时间。
杨沐洁是我高中时期的朋友,虽然不曾同班过,却因为我们住在同一个社区、每天在同一个公车站等车而渐渐熟识,直到去年考上同系又刚好同班。
顾摊位的社团干部换班之後,我和萧涵星还有杨沐洁一同前往文馆去上课。
在宽敞的阶梯教室坐定後,拿出笔记本和提前从学校网路资源平台列印好的讲义,无聊地望着讲台发呆。
突然一个的身影晃进我的眼帘,吸引到我的目光。
——是她。
陈荞歆戴着黑色鸭舌帽,跟那天暑假看到的她一样,穿着全黑的衣服和裤子搭配黑色帆布鞋,沉着脸走了进来,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阶一阶地踏上教室的阶梯,她并没有看向我和杨沐洁,直往教室最後一排座位走,一层冰霜蒙上原本熟悉的面孔。
「沐洁,是陈荞歆,她转学来了。」我低声说道。
之前在指考放榜当天,回到高中找老师的时候,老师透露陈荞歆想要转学的消息,但是老师似乎对她没有很高的期望,因为她高中时的成绩表现一直不如预期,而且大考成绩距离她第一志愿的分数很遥远,每个人都抱着看笑话或是认为不可能的心态看待她要参加转学考的决心。
我当时也是半信半疑,我那时跟杨沐洁说的时候,连她都说:「你觉得以陈荞歆过去的成绩,有可能转学过来吗?」
今天看到她出现在这里,惊喜中带着期待,但是对她那样熟悉却又陌生冷漠的脸而感到紧张,经过一年的时间再见到她,我隐约感觉到她有些改变。
「嗯?在哪里?」杨沐洁环顾四周,接着对我露出困惑的表情。「我没看到她啊!」
「在最後一排,穿全黑的。」我转头看向她坐定的位子,并用手指了指。
「我去打招呼。」看到她之後,杨沐洁眼睛一亮,忽地绽开笑靥,说完便站起身子,走向最後一排。
只见她在陈荞歆旁边的座位自然地坐下来,用手点了点陈荞歆的肩膀,在陈荞歆耳边说了几句话。
我转回正前方面对黑板,看着杨沐洁能自在地与陈荞歆搭话,我却只能坐在这里,不敢踏出迈向她的一步,连一句「好久不见」都没办法对她说,我不想让羡慕、甚至是忌妒的心态蔓延,只好撇过头并刻意地忽略我真正的感受。
明明很开心能再见到她,却没有杨沐洁那样开朗大方,而且我还是无法忽视见到她时的心跳节奏。
拿着笔不断在笔记纸上画圈,我左手边原本空着的座位突然被人占据,转头一看竟然是陈荞歆,她对我礼貌性地点头,脑袋一片空白的我也只能愣愣地点头回应。
杨沐洁回到我右手边的座位,此刻的我像是夹心饼乾的馅料被她们两个人夹在中间,杨沐洁对我眨了眨眼睛,暗示我这是她的功劳。
「人家是转学生,照顾她一下吧!欸嘿~」我的手机收到来自杨沐洁传送的讯息。
看了一眼陈荞歆,想说杨沐洁大概是顾及到有些尴尬的我和陈荞歆,所以选择传讯息暗示我要跟陈荞歆说说话。
她知道我喜欢过陈荞歆,所以想趁这个机会让我跟陈荞歆再次拉近距离吧。
「她怎麽突然坐我旁边,你怎麽跟她说的?」我回传讯息,瞥了一眼正在窃笑的杨沐洁。
「我问她要不要来前面坐你旁边。」
「然後呢?」
「她说好啊!」过没几秒,杨沐洁又传讯息说:「跟她说话啦!」
我看完杨沐洁的讯息之後,传了一张兔子装死的贴图,表示我那麽久没见到陈荞歆,根本不知道该用什麽话题作为开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