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箱里头,好几只被养的红红胖胖的金鱼仗着身姿肿大直接飙速冲过了眼前好几只金鱼,大概是因为记忆力很短暂,才刚咒骂身旁超速的金鱼立马又忘了这件事,於是超速的金鱼持续缔造新的纪录。
周一春的大脸显摆在金鱼缸前,蓝色的光芒打照在他的脸上有一抹诡异的气氛流露出来。
他独自一人走进了水族馆中,又驻留於金鱼缸前,这还能再怪点吗?
店员小姊殷切的走上前来向他问候,他又急急忙忙的走了。
「店长,这先生这礼拜已经来了三次…」
「他要是再来我们就报警吧」
「好的。」
於是周一春被莫名其妙地列入了水族馆的黑名单首位,但其实他只是想看看金鱼长个什麽模样。据说有个委托者想要养金鱼,後来去水族馆买的时候,店员告诉他那是金鱼,他带回来後放进池子里竟然变成锦鲤。
周一春高喊:赚!
委托人怒吼:靠!
「这不赚翻了?!锦鲤还可以变卖耶!金鱼可值不了几斤两」
「可我要养的是金鱼不是锦鲤!」
「反正都有金部你将就将就吧」
「我要是肯将就还会来委托你吗?!」
周一春想着,世界上真的有这麽笨的人会把金鱼看作锦鲤吗?所以後来仔细的去调阅他家附近的监视器和邻居偷点小道消息,才听闻这户人家的先生喜欢锦鲤、太太喜欢金鱼,先生为了结婚纪念日而买了金鱼,太太为了结婚纪念日而买了锦鲤。
基本上锦鲤和金鱼不会相残,但问题点就出在附近野猫经常出没…。
听到这里简直惨不忍睹,他用手掌盖住了眼睛。
「所以你也想养金鱼了?」
「对,但、也不是这样,只是从小就觉得金鱼很好看,不是有金黄色的品种吗?我一直很想养那种的!」
周一春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一个金鱼的抱枕,那是最近去卖场抱回来的宝贝枕头,当时死神不在身边,不然肯定会要求他把这颗丑到爆炸眼睛还凸出来的抱枕给放回去。
「那你去买吧,我养。」
死神一身轻便,可脸上还是戴着面具,周一春跟他同居後已经习惯看他面具的表情来判别这个人的心情是好是坏。
现在大概就是不好也不坏。
「我们不能一起去吗?」
低头看原文书的死神又抬起头来,面具竟然没有表情,可最终却因为周一春坚定的神情而面露焦虑。
「我是死神,戴着这副面具在人群中闯荡,不好吧」
「那你干嘛不拿下?」
死神摸了摸自己的下颚:「习惯了。」
「那我们就一起去嘛。」
「这逻辑我给一百分。」
一推二拉三抱紧,死神手里还是紧紧拿着一本书,任由这只无尾熊把自己缆紧紧。
最终实在是被卢的没法子了,死神才用交换条件来作为前提,周一春猛点头说是什麽条件他都可以接受。
「我想听听你的故事,你告诉我後,我可以选择不戴」
「听我的故事干嘛,多无趣,反正我的童年几乎都是空白的」
「不管,我想听。」
一推二拉三抱紧,死神也用了一样的招式去对待眼前的矮个子,场面看起来十分滑稽。
「行行行、我说!我说总行了吧!」
「请。」死神伸手请他说,还特意倒了一杯水,给他口渴的时候拿起来。
「我也没什麽故事,唉!」心烦意乱的他,走到了阳台上的椅子坐着,面向外头的月亮正圆润的发亮「既然要听,那就说给你听吧。」
周一春,男,二十岁,牡羊座,O型。
从小就是个孤儿,是在育幼院长大的,印象当中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哥哥姊姊们都比自己还来得早离开育幼院,最终只剩下他和零星的几个孩子,有些哥哥姊姊是被领养走的,有些是因为长大成人而出去工作。
他们可能都因为父母离异或是双亡才来到这个地方,虽然打小开始在学校就很常会被排挤或是霸凌、常常被说是没爸没妈的孩子,可很少见的地方是,周一春是连十八岁以後自己翻看小时候的在院纪录,他都没见过「父母」二字出现在他的生涯档案里头。
他是孤儿,从来都没听说过自己有爸妈,甚至也没看过爸妈长个啥样。
甚至是在上高中才认识同班同学的陆言,这还是他这辈子交的第一个朋友,也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交朋友跟你有几个爸妈有关吗?」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天,周一春仍然谨记,夏风吹抚着,他正留校补习的过程当中被其他人耻笑没有父母,他想和这些人做朋友却被排挤,原本就留校读书的陆言则启唇说道那句话,几个人便忿忿不平的离开了教室。
可周一春却把这件事烙印在心头,因为总是强颜欢笑的他,第一次在别人、陆言的面前,痛哭失声。之後他就和陆言一起考上了文南科大,各自上了不同的系所後他又听闻陆言创办了灵事社,原因竟然是因为靠噱头赚钱,他就跟上了。
因为他知道,相信这个人准没错。
灵事社後来又有了刘语香的加入,事所里头开始有人和他拌嘴,稍微热闹了一点点,後来甚至是江知凡入社,整个社团热腾腾的充满了活人的气息,逐渐慢慢的也有人慕名而来想为灵事社增一份力,社员加入的越来越多,周一春便创办了社内电话、专用连络电话和粉丝团等等的事情,更是扩大了社团名号。
响叮当的名声远播,後来也有人揭发陆言的底子,说他是靠父母,才会有这般如此好的待遇、一边经营社团竟然还能赚钱,过着富二代的生活还敢拿平民百姓的辛辛苦苦赚来的钱。
周一春正想反驳论战的时候,陆言只是不清不淡的回覆:「所以你浪费自己的时间就为了揭发我的底子,最後甚至被不是真相的舆论给打脸?」
後来就再也没人敢呛陆言了,因为大家知道,陆董的儿子,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也开始经营起代书事务所,虽然身为董事长,可是他却放心的把旗下的活儿全盘交付给那些刚出社会甚至是尚在实习的大学生们运用,陆言和他们都很熟,所以大夥间都知道,相信彼此是最重要的事情。
陆董的儿子白手起家,与老爸做的事业完全沾不上边,自然也没办法任由其他人说嘴。
遑论那些成天说嘴别人家儿子富二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根本就没在努力,只想藉由贬低别人来提高自己的身价,陆言比他们还更有智慧多了。
「也不过是这样,我这一生也没什麽好讲的,就是没父没母,早就被说惯了!对於我来说,陆言就像是我的亲兄弟,刘语香就像是我的亲姊妹,江知凡则像是我的弟弟那样,灵事社的各位,都是我的家人」
说至此,周一春的眼眶早已湿润,眨眼的瞬间滑落了一颗晶莹的泪珠。
「所以、所以…能在宿舍交到朋友,能和你同居一个屋檐下,真的真的…很感谢。」
晚风悄然吹抚着流泪的少年,死神的心都疼了,这个孩子一直以来都身肩着责任一事,从小到大,都没有给自己一个放松的藉口。
看着他微微颤动的身体和疯狂擦拭阻遏不了的泪水,想见,他肯定把这些内心话都藏在他的笑容底下很久了。
他知道自己肯定不是没有父母疼的孩子,他的爸妈一定是因为有什麽难言之隐才会把他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场所让他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成长茁壮,现在才会遇上灵事社的各位、才会遇上死神。
「辛苦你了。」
死神的声音低沉又带有磁性,就贴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这些苦,那麽多年来又有谁愿意慢慢的陪他回顾呢?又有谁愿意弥补这麽多年来他缺少的关爱?
周一春一直觉得自己是不得老天疼的孩子,老天大概是老花眼了吧!肯定是把他放在了眼角、放着放着就忘了,然後就一直忙别的事情就把自己给忘了!肯定是这样的!
要不然他怎麽想交朋友都没人愿意和他作朋友、要不然他怎麽想要父母却一直没有出现?
「我是不是这辈子,都得一个人孤单的过啊。老天是不是把我遗忘了,我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有人爱啊?」
他眼眶里头噙满了泪水,就在他抬起头面带悲伤的看向死神,而那副面具则僵在原地。
「我来爱你,周一春,由我来保护你」
死神摘下了僵硬的面具,夜光偏偏钻出云层,照在男人的脸上。
洁白的皮肤毫无瑕疵,他的眼角还点缀着一颗痣,使清秀的脸上又增添了一股神秘的气息。
这是周一春和死神同居五个月以来第一次看见他把面具拿了下来,在那朦胧的视线里头,逐渐清晰了起来,他伸出了颤抖的手指碰了碰死神的脸,从他的额头再摸到眉毛、脸颊,最後落到了红润的双唇。
「你刚才说…什麽?」周一春狐疑的皱眉。
「我说,由我来爱你,由我来保护你。我来当你的家人,让我做你的依靠。」
那是面具上看不见的,温柔的神情中,因为笑容而带起了梨涡和好看的眼袋,那双眼眸,好似会笑,一接触到别人的瞬间似是能掠夺他人的魂魄,果然,作为死神一职真是太可惜了,应该说他死得实在是太早了。
「你喜欢我吗?死神?」
死神抓住了周一春缩回去的手,并且轻柔的牵住他。
「我从见面的第一刻就说了,我要娶你,我的小媳妇」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似是害怕周一春又听漏了其中的一个字而扭曲其意。
「谁是你的小媳妇啊」周一春嘟囔着,还是把自己的手硬是拉了回来。
「我每天洗手作羹汤,就是为了先拿下你的胃啊,现在成功了吧?成功了吗?」
死神的哄人效果果真极佳,周一春被问得红了双颊,站起身来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望向外头吹着风,试图让自己纷乱的心脏冷静下来。死神则穷追不舍的跟着靠在了身边,盘起两只手,将头靠在手臂上歪着脸看向周一春不停闪躲自己的目光。
「那你会陪我去买金鱼吗?」周一春别过脸问道。
「只要你嫁给我,没有什麽不可以的。」
那人又笑了,如沐春风一般,笑得令人怦然心动,笑得使人魂牵梦萦。
「那我们明天去买金鱼吧!」周一春笑了笑,对着月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