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彰会在哪里?
内心的疑问,悬在心头,让深雪怎麽也提不起劲。虽然想见他,可是见到他之後,要说什麽呢?
对不起?突然说对不起,好像很奇怪?
他会不会也生气了,不想听我解释呢?因为千彰明明什麽错都没有……啊,之前怎麽会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怎麽办?现在,反而更没有自信开口了。
唉,先去超市买食材,回家後再想要跟他说什麽吧。反正他,也不可能会现在出现的……
橙黄色的夕阳洒落在街道上,斜斜曳入街道旁的公园,深雪映在夕阳中的影子,越拉越长。
啊?公园长椅上的黑发男人抬起了头,看见了朝远方远去的她……
是她。我该……去见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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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气了吧?讯息没有读,自然也不会有回应。自从跟须田说完话,又过了一周……
果然没有联络上千彰吗?
深雪看着公车窗外的景色,在深夜的黑暗中,公车的玻璃宛如一片黑镜,让她疲惫的容貌,毫无保留地映入眼帘。
好晚了。幸好有搭上末班车。没想到在公司弄到这麽晚……
街上的灯火寂寥,行人稀疏,果然这就是夜色。
下了车,在夜晚昏黄灯光下的公车站牌,也和以往不同,显得寂寥。深秋初冬的夜晚,开始变得有些寒冷。
是不是穿得有些太单薄了呢?
深雪缓步走向租屋的小巷,街灯也逐渐变得昏暗,她放慢了步伐,却听见了身後传来了另一个脚步声。
……咦?这个时间?谁?
昏暗的光线底下,她的感官变得敏锐,好像也变得更神经质了一些。没事……没事吧?
喀。喀。喀。喀……
她握紧了肩上的背包,加快了脚步。
紧张使她的心跳加剧,颤抖的双腿,让她的步伐不听使唤,恐惧顿时,占满了她的胸口。
〔一个女孩子住在这种暗巷里,很危险吧?〕
〔不用担心,门司都会陪我回来。〕
还没碰到的可怕,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带过,以为自己很勇敢、有能力面对一切,结果……
「喂!」
突然,深雪被从後方拉住了手。她错愕地回头,惊叫出来。
身後一位挑染金发男子,嚷嚷着抓住了她的手!
那名男子穿着酒红色的T恤、碳色牛仔裤,看起来褪色残破,然而那名男子不是一个人,身後跟着另一位更高大的男子,穿着黑衣黑裤,褐色的卷发,眼神可怕,露出了令人发毛的笑容。
「喂,你叫什麽叫啊?」酒红色上衣的男子开口,走近她。「我们看起来很可怕吗?」
深雪退了几步,想抽手,却被更大的力量按住。「唔!」
「我们应该没有很可怕吧?哈哈。看你一个人,想说陪陪你。」
褐色卷发的男子开口,露出了猥亵的笑容。
……不能就这样!
「喂!那个东西拿出来!」酒红衫的男人命令着褐色卷发的男人。「快点快点!」
抓紧时机,趁两人都打探着包包里的东西时,深雪奋力撞击了酒红男子的腹部!趁着男子松手,她穿过墙边的间隙,转身拚命地跑!
「啊!」
她的长马尾被用力一扯,她疼痛地一跪,一个踉跄,她被粗鲁地按在墙上。锐利的刀刃,反射着路灯的光芒在她目光之下威吓着。
「臭婊子敢给我跑!」酒红色衫的男人拿着短刀,贴着她的侧脸。
身後,双手被擒住,她面向着墙,被强硬地按着。
「看你怎麽跑!」身後的褐发男子呵呵一笑。「反抗的丫头,我也满喜欢的……」
深雪紧闭起了双眼,咬牙,却感觉身後的褐发男子,他的手从她的腰间窜上来,就快触碰到她的胸部……
碰!
深雪睁开了眼,褐发男子停止了上下其手,眼前的红杉男子,竟硬生倒地。
她错愕地看向光源的尽头,靠近黑暗之处……
「把你的脏手,给我拿开。」令人安心的声音,伴随着那头黑发与深邃的双眼,千彰的眼神透露着肃杀,咬牙切齿地说。
「搞什麽……」褐发男子碎念着,松开了深雪,弯腰拾起地上的刀,走向千彰。
他高举手中的刀,带着一股狠劲,抓住了千彰的领子,就往下刺!
深雪没有看清楚怎麽发生的,但褐发男子抓住千彰领子的时候,千彰竟然靠着近身的毫秒,给了褐发男子一个过肩摔!
褐发男子飞了出去,躺在地上,重击到了後脑。
然而,千彰回过头,深雪却看见了,他的腹部上……插着刀子。刀子插得很深,只见到刀柄,千彰左手握着刀子,深红的血色浸湿了白色的衬衫……
「……唔。」低沉地闷哼,千彰痛苦地跪地。
见状,深雪赶紧来到他面前,内心的恐惧几乎就要爆发。她忍住想哭的冲动,现在……现在还不能哭,千彰需要我。
「千彰……」深雪跪在千彰面前,紧张地望着他。「能、能站吗?我……我打给救护车……」
深雪浑身颤抖着掏出了手机,想要拨打电话给救护车,却被千彰一把拉住。
「啊?怎、怎麽了?很痛吗……」深雪忍住颤抖,故作镇定地问。
「呵呵……」千彰此时却笑了出来。「呵呵、哈哈哈哈……」
千彰握住刀柄的左手松开,刀子突然弹出刀刃,坠落到地上,然而,千彰的衣服完好无损,只是被染成了红色。
「什麽……」
「这是道具小刀。」千彰轻笑,拾起了地上的刀子,以手指轻压刀尖。刀刃竟然缩短,而且溢出红色的液体。「你看,这样压会变短的刀刃,让人产生刺入的错觉,而且还会溢出假血,做得很逼真呢。」
然而,深雪望着眼前的一切,松懈下来的心情以及千彰的笑脸,她跪坐在地,无法控制地落下了眼泪。翻涌的情绪使她大哭出声,再也无法压抑……
「啊,你……我很抱歉,抱歉。」
她听见了千彰温柔的声音,然後落入了温暖的怀抱。
之後,警察与救护车都赶到了。据说,在巷口的时候,千彰就已经报警了。
警察带走了那两人性侵未遂的男人,千彰也去了一趟警局。
事件也告了段落。
然而千彰没有离开,反而陪深雪进了屋内,果然发生过可怕的事情之後,还是希望能有人在身旁。
深雪的房间,简单、却非常狭窄。门窗也很老旧,能锁却也戎衣撬开。
「搬家吧。」
……咦?深雪看向千彰,虽然她知道原因,但还是略显讶异。「是吗?你是这麽想的吗?」
「那当然。」千彰皱起眉头,一脸严肃。「一个女孩子住这种地方太不像话了。唉……我真的很担心,要是我今天没赶到,那该怎麽办?」
越说,千彰似乎越显激动与自责。他低头扶着前额,深深叹气。
深雪来到千彰面前,静静地望着他。「我没事。」
深雪的样子,充满坚强。明明才刚经历过可怕的事情……千彰感到相当心疼,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没事。
最後,千彰好似妥协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跟和泉合租房子也比较好。」
「杏梨的话……她是住在家里,所以应该没办法。」
「是吗?」
千彰扶了下额,再次陷入沉思。此时,深雪却看见了千彰手背上的伤口。
「你受伤了?」
千彰一愣,手背上果实有一道长长的划伤。不过是什麽时候弄伤的,手挥过墙面的时候,被瓷砖割伤的吗?
「没关系,小伤罢了。」
「不行。我帮你包紮吧。」深雪坚决地说,走向了柜子,取出收得妥善的急救箱。「毕竟,你也是因为我……」
……你?此时,千彰似乎想起了什麽令人开心的事情,他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好吧,我知道了。」
「坐在这里吧。」
顺着深雪的引导,千彰坐在床头柜与衣柜的空隙间,据深雪所说,这样千彰的手可以放在床头柜上,方便她擦药。
深雪跪坐在千彰面前,从箱子细心地拿出医疗用品。
千彰靠着墙,屈着腿,深雪与他的距离比起当时在「那边」的情况,根本就是近咫尺、伸手可及,这一刻的来临,他不知道有多开心……
「……你刚才叫我千彰,对吧?」
「什麽?」深雪疑惑地抬起头来,与他对上了眼。
「因为在情急之下,叫出了习惯的称呼。对吗?」
「那个……」深雪一愣,却没发现自己脸红了。「其实,我……我能说一句话吗?」
「什麽?说吧。」
看着千彰的表情,深雪的思绪瞬间陷入了回忆。她想起当天奋不顾身要向千彰告白的心情,还有最後被千彰阻止而没说出口的失落、被强制遣送会本岛的空虚、因为思念无法宣泄的悲伤、不知是否能忘了他的纠结、觉得自己该振作起来的决心、他再次出现时的慌张、心情因此起伏的怒气、是否该面对内心情感的挣扎……以及,他陪在身旁的快乐。
「其实我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躲你了。因为,我想……我还是,好喜欢你。」
然後,她被拉入他深深的拥抱中。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千彰低沉的声音萦绕在她耳畔。
那股温暖、带着苦味的柑橘清香,让她不禁心跳加速,却也因为排山倒海的情绪,落下眼泪。
「没关系……」因为哭泣,她断断续续地说着。「不重要了。我、我们……能相见,真的、真的太好了……我一直、一直都、好想见你……」
他的拥抱收得更紧。
原来,这就是千彰。她曾经想像过触碰到他时,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须田说的带苦的柑橘香味是怎样的味道?
他炽热的鼻息、低沉的声音、宽厚的手掌,一切……
原来,这一切都会化成令人幸福的安全感。
「不要哭。」他轻叹着,吻上了她的脸颊,将泪吻去。
深雪一愣,加剧的心跳,让她感到一阵炽热从脸颊辣到耳根。「等一下……」
「怎麽了?」千彰靠上了她的前额,低声地问。
「我……」
「害羞了?」千彰炽热的指尖掠过了深雪的脸颊,脸上露出了一道坏笑。
「别、别逗我了。」
「好吧。」千彰收起了笑容,眼神沉吟地望着深雪好一会儿。「我爱你。」
「你……又来了……」
深雪想挣脱千彰的拥抱,却被千彰收得更紧。「我没逗你啊,我只是说出真心话……别逃。」
千彰宽大的手掌略过了发丝伸向深雪的後颈,随後,一股温热附上了深雪的嘴唇。
她没有逃开。因嘴唇上停留的温度及气息,都轻柔地让她感到无比地幸福。即使心跳加速,她仍忍不住环抱了他的後项。
他将吻加深,带着侵略与挑逗,舔吻着她。
吻後,他仍流连般地轻啄了几下她的唇角。
深雪纤长的睫毛颤动,她睁眼,看着千彰。此情此景,竟是她在悲伤中所期盼的美好结局。
如今,真的实现了。
内心的幸福感将她完全包围。她带着笑意,「我也爱你。」
温热的吻再次覆上了她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