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岳椿有段时间病得很重,那时她还小,即使医院没有镜子,但面对窗户时,隐约看到自己的脸,强烈的自卑自厌感使她从不敢踏出病房。
直到有一天,隔壁始终空着的病床来了新的客人。
老实说新的病人刚来时,岳椿只是隔着有点透光的帘子看到隔壁的情形,以及听着医生对着两个看起来是病人家属说着病人的情况,但大部分的话岳椿听不太清楚,唯一可以理解的是,跟她住在同一间病房的人,大都状况不好。
之後夜晚来了,护士小姐照样来给她换药,过程中她一直不敢吭声,就怕隔壁的病人注意到她,那时的她害怕自己一开口的声音就会透露出她丑陋的模样,所以只用点头或摇头来回应护士小姐的问题。
那时岳椿的爸爸妈妈正值工作的上升期,所以只请了家里的管家来医院照顾她。
即使如此,她的活动范围也只有围着帘子的病床,连去厕所都要小心翼翼,她就像个易碎的玻璃娃娃,每个人都怕碰伤她。
但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状况,所以与其说是让别人来照顾自己,她觉得自己待着反而会更好,因为她一点也不想面对别人看见她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惊吓,更或者那一丝丝难以察觉的厌恶。
而会见到隔壁床的病人也是很偶然的状况。
那天上午,岳椿被隔壁病床的骚动吵醒,她刚睁开眼看向病房的天花板时,隔壁的病人就被紧急的推走了,忙乱中依稀可以听见那个每天晚上会来给隔壁病人念故事书的女人的啜泣声。
当下的岳椿有点吓着了,这还是她住院後第一次听到这麽吵杂的声音,就像她病发时的状况一样,不同的是岳家是爸爸的声音比较大。
岳椿深知这样的状况,因为在自己被送进医院或者还有意识被推入急救室,就是如此的吵杂。
所以在病房重归宁静时,岳椿第一次主动地拉开帘子,看着隔壁空旷的病床,还有摆放在地的那一双,染着血的球鞋。
就这样看着那双鞋许久,岳椿忽然转头看向一旁伫立的管家,难得的开口问道:
「他怎麽了?」声音还带着许久未曾开口的艰涩感。
只见管家眼中闪过一丝惋惜,随即体贴地替她拉上帘子。
「隔壁的是韩家的少爷,韩敬。」语毕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着如何简单的说明,「在小姐入院不久後发生了严重的车祸,前阵子都还在加护病房抢救,这几天状况好一点移转到我们病房,但今天早上又……」
「那他还会回来吗?」
管家话还没说完就被岳椿打断,他愣了愣,看着小姐眼中那抹薄弱的随时会破碎的笃定,他心中那盘旋多日的担忧似乎放下了些许,然後他难得逾矩的摸了摸小姐的头。
「会的。」用着比小姐更加笃定的声音回道。
而後来也正如管家所说,隔了两天,隔壁的病床再度迎接了它原本的客人。
这次岳椿在医生与家属的对话结束後,再次偷偷拉起帘子看了过去。
只见病床上躺着一个被绷带五花大绑的人,不过脸的部分倒是看得很清楚,有点熟悉,岳椿这样想着,随即在对方的家属回来前赶紧又拉上帘子。
一颗心像做了什麽坏事似的砰砰直跳,但是岳椿难得的很开心。
那是因为车祸而全身撞得乱七八糟,比她还要丑的韩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