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青春殘卷 — 第三章 如今·追憶流年似水

一、

白色的保时捷跑车在街道上,掠风过影,呼啸而过。

雨,不期然地下着。

刮在了车子的玻璃上,没有壹丝壹毫的违和感。滴滴答答的雨点,大雨嘈嘈如急乐,小雨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落,大珠小珠落玉盘(1)。

她心急如焚,倘若真的如他所言,那麽,今晚就能够了一桩心事了。

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待车子停定。

中秋之夜,毕竟还有着那一轮的明月,倒也不枉中秋之名。

地上坑坑洼洼的水迹,还没有完全的干透。

她坐在了车子里,犹豫了壹下,拿出了镜子与卸妆液,把自己脸上的妆容尽数褪去。

那原本属於自己的脸庞,再壹次露了出来。

她把自己眼里的隐形眼镜一并移除,从袋子里拿出了金丝眼镜,架在了鼻梁之上,竟有出现了几分当年天真无邪的模样。

她再一次发动了车子,熟练地停好了车子,跟门卫打招呼,手中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很是狼狈。

壹位脸容慈祥的老伯伯身着着壹套保安门卫的制服,倚在门栏上,一看到了她的身影,这才迎了上去。

‘万小姐,你有多久没来啊,来看老师?’门卫熟络地跟她打招呼。

宛如映轻笑,纠正了他,‘是宛小姐啦,陈叔。’脸上的笑容却淡淡地暗含了忧郁。

陈叔拍了拍脑袋,笑了,满布皱纹的脸扯开了壹个灿烂的笑容,‘瞧我这记性。’

她礼貌地点了点头,把手中的壹袋月饼分给了陈叔,‘今天是中秋节,这个给您,这是我做的月饼,您尝下,再给我点意见。’

‘好嘞。’他爽快地答应了。

她笑着走开了,远远看到坐在远处长板凳上的李老师。

老师的身影,壹如当年,依旧是记忆之中当年那文质彬彬的样子。

他壹身的衬衫有点残旧,却风华依旧,他仰视着天上的明月有点沧桑。

面前的玻璃桌也显得残旧,

高大的松树依旧像从前一样,耸立在国旗台旁。远远望去,显得壹片碧绿。

宛如映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多了。

小学不会有学生留校复习,所以四周静悄悄的。

以往最为热闹的篮球场和排球场都变得空无壹人,她看得有点感触,在秋风习习的环境下,心里更为寂寥。

她缓缓地走着,穿过了球场。

‘李老师。’她轻唤道。

他缓缓地搁下了手中的咖啡杯,站了起来,笑道,‘来了?’

‘嗯。’她的目光落在了李程的脸上。

岁月在他脸上划下了痕迹,眼角处渐现皱纹。

‘李老师,您见过高子诺麽?’她有点犹豫,手上有点颤抖。

‘如映,你一来就问他,最近发生了什麽?’李程淡淡地问道,脸上却没有任何的异样。

宛如映似笑非笑地看向他,‘老师,连您也不知道麽?那他的保密功夫做得可真好。’

丝丝的愁绪渐渐落入她的眼里,她微微转过了头,却蓦然看到了玻璃桌上居然有两杯咖啡。

她有点疑惑,却在李程的眼中无法得知任何答案。

李程的目光缓缓望向她身後的松树,轻叹了壹口气,‘到底怎麽了?’

‘我曾经以为我在他生命中不只是壹个过客,但如今,事实水落石出。我知道了。老师,他没有跟你说他几时回来麽?’宛如映目光深邃,有点寂寥,也有点失望。

‘没有。’李程脸上的担忧凝在了脸上。

两人默默地站在了月光下,感受着月光的洗礼,却没有壹丝的光明,心里是千头万绪,脸上是凝重的沈默。

‘算了,如映。这麽执着到底为了什麽呢?’李程看向她,以前那个自卑而敏感的孩子,不经不觉长大了,自卑少了,但却敏感多了。

‘对呀,这麽执着是为什麽呢?’宛如映自嘲地道,却掩盖不住脸上的悲哀。

她轻叹着时光飞逝,过往的壹切,却似乎早已不复存在,壹切都是物是人非。

‘我後来才明白,很多事情说再多都是没有用,就像自己手里拿着一杯热水,虽然很渴,但觉得烫手,还是会放下。所以我只是想了一桩心愿,只希望能够跟他亲口说一声道歉。’宛如映就俨然是当年的那个小小的女孩子,那麽的脆弱,那麽的天真。

她不介意付出,也从来没有後悔过。

她曾经也想告诉他,她前半生最强烈的三次心跳,分别发生在下楼梯一脚踩空,上学的时候差点迟到,和他对她微笑的时候。

但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一切都犹如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只今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虽然提起他之时还是会心酸,却不再像从前那麽喜欢。

这点她是很清楚的。所以,放弃,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各种失望累计在一起,最终在沈默之中爆发,没有声音,没有吵闹,就这麽静悄悄地放弃了。

她再喜欢也不想要旧情复炽,从他忍心伤害她的那壹刻,她就知道,她的感受,他一定没有考虑过。

为了护住她最後那丁点可怜的尊严和骄傲,她不想要了,即使时间能够重新来一遍的话,她也会放弃了。

李程忽然想起了什麽,‘最近有什麽打算?在新闻上看到你要退出娱乐圈?’

宛如映蓦然笑了,‘人生不过匆匆几十年,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为什麽总是执着在那金钱名利上呢?以前的梦想是想成为作家,但後来因为这些物质而改变了初衷,现在我後悔了。踏实工作是好,但我真的不希望把时间花在一些我不喜欢的事情上,我要把时间留给我喜欢的人,喜欢的事。’

‘是麽?’李程失笑。

‘人生不就是这样麽?’宛如映笑道。

两人又再次陷入沈默里。

‘我会去找他的,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他的,那一声对不起,是我欠他的。’宛如映眸里透着简单而直白的坚定,在月光的照耀下,更为耀眼。

李程有点惊讶,‘你还不放弃?’

‘嗯。那一声道歉,我一定不能再没有勇气了。’她忽然想起了什麽,把手中的袋子全塞到他的手中,‘祝您中秋节快乐!’

‘这麽多?’李程失笑道。

‘分给其他老师吧。郭老师、曾老师,都在麽?’她问道。

‘他们不在学校,回家团聚去了。’李程解释道。

‘那你呢?’她反问道。

‘我孤家寡人的,也没什麽要团聚的。’他笑道。

两人静静地站在了月光下,凝望着那美轮美奂的弥月,各怀心事。

二、

直到宛如映的身影离去之後,某人的身影从松树的後面走了出来,月光洒落在松树的枝叶之中,在那人白色的衬衫上留下了斑驳的阴影。

‘肯出来了吗?’李程淡淡地问道,顿了壹下,才继续说道,‘那傻孩子知道事实,却只是想要跟你道歉。身为你的老师,我不能够教你怎麽做,但是作为过来人,我希望你明白,那壹声对不起,不止代表她对你的歉意,更加是她对自己过往生活的壹种放下。你应该给予她壹个机会去告别过去的。高子诺,你知道麽?对壹个女生而言,青春是宝贵的,你还想要让她继续把时间浪费在那回不去的过往里去吗?’

‘我知道。’高子诺缓缓地擡起了眸子,满布红丝,也泛着愧疚。

半晌,他才轻道,‘我爱海滩,也曾爱过她。’

‘曾?爱过?’李程有点无奈。

‘如今爱不起了,是我辜负了她,不是她的错,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我愧疚,我惭愧,我需要多壹点的时间去好好想想怎麽去面对。更何况,在那种情况之下,我娶了她的好闺蜜。她也是人,她有权利选择逃避,只是我不明白她。该说对不起的人,其实不应该是她,是我。’他的目光放空,一身整齐的白衬衫,没有一丝折痕,在微风的吹拂下,那壹丝丝雨水的味道,一如当年那壹场春雨,沁人心脾的气息,他的心弦再次不期然地泛起了一抹莫名的悸动。

只是,那种悸动,是极其难过的,是剜心剖骨的,那把名曰‘青春’的刀子,把他的人生、他的心,都剖成了不可挽回的悲剧。

他的春天已经远去了,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了。

失去一个人最让他痛苦的,不是刚刚失去时的那种汹涌的难受,而是在他以为时间已经治愈一切时,却隔三岔五猝不及防地想到了这个人。

挥之不去,去了又来。

只是,但真正见到她的时候,他又会很矛盾的,选择避开。

高子诺突然想起了什麽,‘对了,替我谢谢淩师兄,不是他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麽办。’

‘好。’李程也有点感叹,‘我也开始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到底脑海里在想什麽。’

李程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发了壹条信息给淩浩。

忽然,感觉得到身旁的高子诺有点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是一个女孩,感觉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

‘诺。’一把女孩的声音,带着笑意,借着微风,送到高子诺和李程的耳畔。

远处的壹个女子,身着壹袭纯白色的连身裙,也提了几袋的纸袋子。

一双纤手皓肤如玉,映着月光,乌黑的长发,挽了个髻,更显得活泼可爱,同时又不失高贵。

‘诺,刚才怎麽没见你啊,找得你好苦。’语气里带着丝丝的撒娇意味。

她笑起来的时候,有一个小小的梨涡,很是可爱,眉眼也弯弯的,白洁的脸上是无暇的,如同古朴的美玉一般。

李程这才认得她到底是谁。

‘连雨熙,你怎麽也来了?以前可很少见你来。’李程笑道。

她笑嘻嘻地道,‘李老师,话可不能这麽讲哦,我每次来的时候都见不着你而已。’她说着,就把手中的袋子都塞到了李程手中,‘李老师,这可是诺让我带给您的月饼。’

李程淡淡地笑了,接过了。

‘好了,我们走吧。’高子诺宠溺地揉了揉连雨熙的头,那一头柔软的青丝,随风飞扬,触感很是舒服,但他的神色却有点惆怅、伤悲。

连雨熙强迫着自己没有注意他眸中的那丝丝的悲伤,只是伸手挽住了高子诺的手臂,笑着道,‘好。’

‘李老师,我们下次再来看您。’两人牵着手,渐行渐远。

微风轻拂,柳树随着春风起舞,一条条柔软柳枝迎风荡着。和暖的月光洒在大地上,在柔和的满月的照耀下,壹对璧人站着,二人的倒影唯美地贴在壹起。

只是,那两个人,真的是璧人麽?

三、

咖啡厅里的淩浩,仍旧站在了原处,望着门口,她刚才离开的方向。

明白到一切的一切,只是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若说他後悔了,她也不会再相信了。

他伸手拿起了桌面上的那份合同,紧紧地拴住了在自己的手中,注视着那小小而整洁的小签名,一如她以往的性格,天真烂漫却又聪慧伶俐。

借着橙黄色的柔和灯光,他的目光蓦然落在了纸张上的一小处角落,签名的旁边还留有一丝丝的湿润。

他的心像是被什麽揪了起来似的。

他知道了他又再一次伤害了她,但是,这个是双赢的结果,他是不可能放弃的。

只是,想深一点,他真的是赢了麽?

没错,他是拿到了那份合同了,但是,他的赌博输了,他赌也再一次令她失望了。

他的壹生就像是在赌博壹样,他在生气,气自己明知道这壹切都只是他死缠烂打,她才会答应来见个面,气自己明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想要知道高子诺的下落,她才会答应签合约。

他冷嘲,自己的愚昧,自己的卑微。

不是玩吗?不是赌局吗?怎麽他就陷得越来越深,把一切都当成了认真的了?怎麽就让一切不可控制了?

他就是一笨蛋,在爱情的笨蛋。

在人生路上,他很成功,过的生活很规矩,严谨而有计划。

只是那个她,就是一抹奇异的光芒,横冲直撞而来,强行打开了他心里最後一丝的防备。

记得那天,她喝醉了酒,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地撞进他怀里,就像是撞进了他的心里一样。

他比她大十三岁,很自然的,她就会唤她哥哥。

略有醉意的她拉住他的领带,细声细语地在他耳旁喃呢,‘哥哥,你给个机会给我呗,我会乖的。’

机会?什麽机会?

她那眼睛里的迷离,又带着几分乞求。

他轻叹了壹口气,‘什麽机会?’

‘一个爱你的机会。淩浩哥,我喜欢你。’

只知道如今,他仍然忘不了她那一日望着他的眼睛,是那样的纯真无邪。

他以为这个小女孩只是壹时的酒後乱言,没有太在意。

只是在岁月的冲刷之下,那份曾经美好的纯真无邪都早已消失了於无形之中。

从那以後,她变了,变得更加粘人。

她会乖巧得像个好孩子,声音软糯,‘我听哥的,你说不要打架,我就不打架。’

直至到了某天,他看到了她脸上的淤青和血痕,跑去了母校问,才得知,有人打了她,而她却死死地不还手。

眉心处越发疼痛,不知何处而来的怒气,

合同文件,壹下子被他暴露着青筋的手,撕成了壹半,但是他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此而停了下来。

同时,那被钉装起来的纸页,瞬间变成了碎片,成为了地上的一抷土。

怒气还没有完全的消退,只是手机忽然震动了壹下。

他沈着脸色,掏出了手机。

只见到,那上面显示的是李程传来的信息——

‘子诺让我跟你道谢。’

他的手在颤抖,握住的手机也跟着抖动着。

他脸上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

是的,他又再壹次自私地控制了大局,但是宛如映,她会明白吗?

他不希望那个人再伤害她壹分壹毫,以至她要如此卑躬屈膝地去跟在那个人的身後,嘘寒问暖。

她不该承受这壹切的。

她真的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倘若一定说错的话,那麽就是——

在对的时间里,遇上了错的他。

在错的时间里,遇见了对的那个高子诺。

只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要找高子诺的原因,不是因为爱他,而是因为歉意。

只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当一个人爱得太深,只要对方令她失望了,她的恨意也越深,不是因为自私,而是因为有期望。

只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她一次次地在等他悔过、等他回头,只可惜他是浪子,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回去的原路。

爱的越深,伤的越痛。恨人无情,为何无情?情到深处,方能醒悟。

四、

一个身穿着青衣,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刘娅舒,站在雨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与她一身的鲜艳成了与之不符的对比,冷眼看着那个傻傻地伫立在咖啡厅里的他,泪水如同断线珍珠般滑落。

淡了联系之後,他们都过得很好——

他过得很好,她装得很好。

其实有些人,说不清哪里好,但就是谁都代替不了,她也放不下。

无论她多麽坚强,总有人会是她的致命伤。

也许,这一切,只要少在乎一点,就也不会像如今那麽纠结了。

如今,她算是明白了,除非互相喜欢,否则所有的喜欢,都是心酸。

尽管她还会以婚姻与商业的利益去捆绑住他,但是他的心始终不在自己的身上,如何努力也没有用。

他会板着一张冷脸,淡漠地告诉她残酷的事实,‘我喜欢的人不是你。与你结婚的原因,你知道的,是因为钱,因为你父亲在商界的崇高地位与名声。’

其实,她也是人,她也是有尊严的,他真的不用一次一次地去提醒她这个残酷的事实。

曾经,或许她还会感觉得到自己的尊严,只是在认识了他之後,她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尊严了,她的尊严就这样莫名掉进了壹个名曰‘爱情’的大海里,沈沦着,无法自拔。

她会厚着脸皮,握住了他的大手,感受着那最後一丝壹毫残存的温度,一声一声地告诉他,‘淩浩,我真的爱你,真的很爱很爱你。’

其实,她真的很懂他,知道他的习惯、他的脾气,只是,对的人在错的时间遇见,终究会分开。

她告诉自己——傻瓜,别哭了。

默默地告诫着自己,其实,当她的眼泪都哭干了,她也不会看到他了。

她不应该成天喊着如果,因为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如果,谁又会爱说错过呢?

经常告诉自己,既然决定放下了,就不要频频回头。

但是,她如今又再一次,回头了,是如此的犯贱。

五、

在录影棚里,壹身着黑色T-shirt的天才鬼导,王承泽,满脸的憔悴。

下巴上的青色胡茬没有剃,倒像是被魑魅魍魉缠绕过的痕迹,是如此的死气沈沈,没有一点正常人应该有的气场。

这次是他的一个新尝试,以古装电视剧的形式,描写从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孩,逐渐一步一步地扶摇直上,变成帅气冷傲的女皇帝,对所有人不屑一顾,睥睨天下。

他手中拿着一垒厚厚的剧本,指着饰演女主的陆子吟大声训斥,‘你会不会拍戏?眼神眼神!眼睛里,我看不到我要的东西!告诉过你多少遍了,眼神里也要有戏!这壹场是要高傲!你知道高傲怎麽写的麽?眼神里软绵绵的,你以为你自己是谁!兔子麽?冷血一点!高傲中带着点骨子里的风情。懂吗?做不到,就赶快滚回自己的兔笼里!别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

助导祁落胆战心惊地走到了王承泽的身旁,‘导演,您要不先休息壹下,都连续拍了九个多小时了……’

陆子吟深深地皱紧了眉头,走前了一步,一身广袖古装的服饰,浓艳的妆容显得她更加妖媚,她细声地道,‘承泽,我们先休息壹下吧,我的状态不太好,再拍下去……’

‘你不给我拍好,就别指望休息,不是影後麽?那桂冠是冒牌的?’他说话壹点都不留情。

陆子吟还想说点什麽,却被王承泽壹声‘滚’,让她噤住了声。

陆子吟离开了,他独自捏紧了手中的雪茄,漫天的吞云吐雾,没有一刻消停,只觉得头疼欲裂。

祁落有点担心地看着王承泽,自从那个女人离开了,作为他的朋友,也开始感觉得到他的不正常。

曾经那个倩影,再也不复出现了,那个曾经埋藏了在心里的白月光,再也不复出现了。

知道了她是逢场作戏,知道了她的改变,不是偶然,而是她生命之中的磨难使然,是必然。

他会心疼,但她的心,始终不在他的身上。

他壹点都不介意,那个她会那样地给他的平淡生活,添堵、添麻烦。

只是该死的,他还在记得那个女人,如何地挑战他的底线。

那一天,他把一叠厚厚的文件都放到了她的面前,‘我不会要不起你,你要的一切我都可以给你,当时我有能力把你捧红,有能力让你戴上影後桂冠,如今就有能力给你所要的壹切,你叫我做的壹切,我都可以做得到。’

他像是献宝壹样地看着她,如数家珍,‘两间临海别墅,三栋住宅物业,三家上市公司,国外的壹切物业,庄园、酒庄、宫宅,还有那五十二万的资金。’

她的目光淡淡的,他也说的风轻云淡,‘如果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去赚。’

她还是没有反应。

‘我以後每一部的电影,都只有你才有资格成为女主角。’他又加了一个条件。

她的模样有点木讷,但很快她侧过脸,低声笑起来。

随着笑声渐重,她的身子越发侧了过去。

像是在逃避。

他看不清楚她的情绪,只知道,此时此刻,成千上万的情绪都在她的脸上演变着。

他把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再一次捏住了她的下颔。

他看惯了录影棚里营营役役的演员,表情的观察,情绪的流露,他从前就已经看不少,所以一看就懂。

只是她眸子里情绪太过於复杂,也太逼真。

他正想要深究之时,她眸里的千涛万浪,却早已变成了淡漠得如死水般的寂静。

她转过头来,抚摸着他的脸,眯着杏眼,额前的刘海被微风吹了起来,让他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借着微风,他听到了她娇媚地笑着说,‘王导可真的是风趣幽默。’

他咬牙切齿,‘万澈影,我告诉你,你别用我教你的那演技来骗我,你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或许还可以骗得了别人,但你的感情孰真孰假,我看得一清二楚。’

她笑得更加灿烂,目光望着他变得越发温柔,但他却看到了她的目光深处的沈静无波。

该死的女人。

他欺身向前,捏住了她的下颔,想要把她的心都看清楚。

‘看清楚了?’她反问道。

他的心里在吼叫着。

万澈影,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漆黑的眸子努力压抑汹涌的情绪,脸上也扯出了一抹笑容,像是自嘲,又像是发自内心的苦笑,‘万澈影,你到底要我把你怎麽办?’

许久,两人都不言不语。

夜幕的降临,星光的闪耀,却丝毫没有点亮他的心。

她丝毫没有在意,‘看清了?’

他淡然地点了点头,‘看清了。’

‘我是个坏女人。’她笑着,从包里拿出来壹支口红,涂得横行无忌、肆无忌惮,指尖点燃了壹根香烟,白烟袅袅,围绕着整个房间。

他沈声地道,‘我就喜欢坏女人。’

‘我不仅坏,还没心没肺。’她纤细的指尖指了指她胸口的位置,一脸的笑容如那绽放在阳光之下的向日葵。

但在他眼里,怎麽看怎麽刺眼。

是麽?没心没肺?

万澈影她怎麽会是无心呢?只是她的心都给了那个他。

尽管错了,也不愿悔改,也许旁人把这叫做愚蠢,但他却会称之为青春。

曾经年轻的我们,或许容易把感动当成爱情,或许也容易把过客当成挚爱,但是万澈影,你不是我的感动,也不是我生命里的过客,是我的全世界。

万澈影……我……喜欢你……

六、

莫言执着当年她给的一张小小、四四方方的便条贴,坐在了书桌前,窗外的太阳坠下了地平线,天空中的火烧云渐渐回归了洁白,就如同抚平了他烦躁的心。

手中夹着的烟蒂,还没有熄灭,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烟味,戴着悲伤调子的歌曲在循环播放,歌手墨淩的声音清澈却又悦耳。

他的目光壹直落在那纸张上。

那便条贴上,整齐有力的小字——

这是你的衣服,我洗好了,还给你。

这几字,就如同羽毛壹样,总能够在他的心中激起涟漪。

会想起当初认识的点点滴滴。

作为红极壹时的偶像明星,莫言最记得不是那镁光灯之下,如何的闪闪发光,反而是在他刚出道不久的那个综艺旅游节目。

在那个节目之上,他第一次认识了她。

他喜欢上了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崔茜,只是他害怕,他没有任何的自信。

当时的崔茜已是偶像天团出身的女神,只是他才是一个要红不红的假偶像。

还记得当天还在录影的时候,崔茜是负责安排行程的壹位嘉宾,只是她预定的酒店和壹切的行程都太过於不理想,众人只骂,不安慰。

他默默地在远处看着,却有心无力。

而她却硬生生地把他拉到了她的房间,从房间里拿出了一大包的牛奶糖,硬是塞了给他。

她那时也许是忘记了摄影还在进行中,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她才连忙用身子挡住了摄像机的拍摄。

‘想安慰人家吧?拿去。’当时的她笑道,‘女孩子是要好好哄哄的。’

後来,她借了他的外套,洗完干净之後,才还给了他。

曾今他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她,只是她却说,那只是感动,是一瞬之间的动情。

那时的他,不信,但是如今的他,他信了。

‘亲爱的小言言,你看姑奶奶给你带什麽来着。’

他不用回身都已经知道了那个人是谁。

也只有崔茜会一口一个小言言地喊他。

看着偎在自己怀里的崔茜,他伸手捏了她鼻子一下,‘亲爱的,那是什麽?’

在迅雷不及之间,一个如羽毛般的吻,落在了他的嘴唇之上。

‘是个吻?’他笑道。

崔茜皱着眉头,‘不满意?’

‘怎麽会?’他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一个浅浅的吻。

是的,在经历了很多事情和变故之後才明了,很多人的出现,不是为了陪自己一辈子,而是教会你如何长大而已。

人生一直,一直,一直都是一场又一场逆着风飞翔的战场。

有人说过,为什麽很多人总是失去以後才珍惜?

不是因为失去才会明白珍惜。

而是因为,人没有被伤过没有被痛过,是不可能会懂得成长。

每个伤痕都是成长的标记,为了更成熟,要去接受每道伤口。

如果可以安逸,那麽谁又会选择颠沛流离,如果这杯酒可以让我忘掉世间所有的疾苦,那麽我先乾为敬。

七、

宛如映没有立即回家,反而来到了海边。

那充斥着回忆的海滩,那不断翻卷的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石头,此起彼落的海浪拍岸声,刻画着她生命重要的壹环。

错过的还是错过了,你是你,我是我,生命之中,从那本来有了交集的线条,变成了如今的平衡线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地从零岁走到成年。有多少故事值得回忆,有多少语言可以诉说,有多少真情留了下来,有多少机会让我们选择?

东流逝水,叶落纷纷,荏苒的时光就这样悄悄地,慢慢地消逝了,穿了新衣,点了鞭炮。

一年,一岁,渐渐接近,又偷偷远离,我整理淩乱的思绪,向新的一年迈去,又是一年芳草碧绿,捉不住时光毫不留情的越出手指的缝隙。

许多往事在眼前一幕一幕,变的那麽模糊,曾经那麽坚信的,那麽执着的,一直相信着的,其实什麽都没有,什麽都不是,不过是过眼云烟。

那一刻,突然发现自己很傻。

我笑了,笑的眼泪都掉了。笑我们这麽傻,我们总在重复着一些伤害,没有壹个可以躲藏不被痛找到,却还壹直在原地等着,傻傻的期待,到失望,再期待,再失望。

回忆对我而言,是一帧照片,一帧发黄退色的老照片,而不再是青春。

青春到底为何物?在我那狭窄的认知里,它代表的是自由、冲动、爱情。

我渴望活得精彩,却总是事与愿违,我经常质疑‘人定胜天’的想法。

在我对生活的怀疑下,青春,似乎来得匆匆,又来的匆匆。

在爱情面前,我显得笨拙。在学业面前,我显得懒散。

但我会以烈火燃烧青春的血,融化因冰冻而静止的岁月,让青葱岁月,绚烂而精明,瑰丽而传奇。

过往的一切,轻如燕,淡如水,但一幕一幕都是永远不能泯灭的。

一晃而过的,是我们的青春,是我们的梦想;消逝在无形中的,是我们的故事。

到那个时候,我会挥笔描摹那逝去的时光,留下那刻骨铭心的记忆。

挥笔写下那漫漫的青春,激荡我那热血的心灵;挥洒着那浓浓淡淡笔墨,感慨着那不断奋斗的生命,在不知不觉下,在青春的白纸上,落下了点点滴滴的墨迹。

这就是青春。

当我再次寂然凝望,青春不再,红颜不再,往事早已苍老。

泪在脸庞上肆意地落下来,有语无从说,无从说。

曾经这样以为,许下的诺言,我们真的可以如书上所言,不离不弃现在扔下所有,共享着这美好的时光,但可是现实就是这麽残酷,壹切都转瞬即逝。

壹个人的舞步也可以很精彩,没有白天,黑夜会很疲惫,没有太阳,月亮会很黯淡,没有大海,海鸥会很寂寞,没有你,我壹个人的舞步也可以很精彩,风铃声声思念依依而你却已走了还记得那年在海边的时光吗?

此时此刻,看着那轮弥月,我还是会想起你,想起了那年的梧桐花,想起你对我的好。假若你说要忘记我,要重新开始,我只能默默祝福你。

淩浩、高子诺、王承泽、莫言……

这就是我的回忆,我的青春。

(1)白居易《琵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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