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第一天,活动中心的冷气设备正在维修中,所以开学典礼迫不得已在烈日高照的操场上举行,学生必须待在三十五度以上的高温下听将近一小时的宣导事项,一开始多数人都还可以忍耐,半小时一过,台下学生已经开始躁动了,不仅身体被晒得发热,内心也充斥着不耐烦。
然而就在典礼进入尾声时,操场上突然有人倒下了,引起周遭及师长们的注目,也使学生们的骚动更加剧烈。
「妍妍!」锺孟齐一看见吕妍舒倒下,瞬间奔到她身前,还没等到担架送来,他就心急地一把抱起吕妍舒,连忙冲到保健室。
陈若皙被吓得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呆站在原地等待典礼结束,心却系着吕妍舒。
而梁宇裴也被吓着了,看着锺孟齐抱着吕妍舒离去的身影,他的眼里除了对吕妍舒的挂念之外,更多的是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保健室内,锺孟齐轻柔地将吕妍舒抱到病床上,焦急地坐在一旁等候护士说明情况,他不断绞扭着手指,眼神一分一秒都没有离开吕妍舒过。
「下次还有这种情况,不要急着把病人抱来,你都还不知道病人是什麽状况,万一你的移动会让病人的状况更严重那怎麽办?」护士忍不住提醒几句。
「对不起。」锺孟齐愧疚地低下头,「那她现在是什麽状况?我想帮忙照顾她。」
「中暑昏倒。你去把旁边那台电风扇搬过来这里让她吹,然後我把这两个冰敷袋一个敷在她的脖子,一个敷在她的肚子,让她退热,但不要敷太久,大概每十分钟拿起来一次,等她醒了再让她多补充水分。」
锺孟齐依照护士的指示做之後,心中的大石头才终於放下一些些,他坐在床边凝视着吕妍舒略为苍白的容颜,心疼地抚上她的脸颊,并将她颊边的几绺发丝拂到耳边,一举一动都温柔非常,彷佛她是易碎的陶瓷娃娃,禁不起太重的碰触。
过了一会儿,吕妍舒总算是醒来了,她一睁开眼就对上锺孟齐的目光,但她不知道的是,锺孟齐的视线从她昏睡时就没有撇开一分一毫。
「你醒了啊,感觉好点了吗?」锺孟齐柔声问道,随後递了一瓶水给吕妍舒,「先喝水吧。」
「谢谢。」吕妍舒接过水瓶,没两三口就把整瓶水喝到见底了,锺孟齐看她喝得这麽急,免不了有些担心她呛到。
「你喝慢点啦,如果不够喝,这里还有水。」
「我没事了啦,我现在生龙活虎,好得很!」吕妍舒微微抬起下巴,朝着锺孟齐扬起得意的灿笑。
「没事了就好,你差点把我吓死,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锺孟齐轻皱着眉头,语气满是惊魂未定,与平时冷静的他大相迳庭。
吕妍舒愣住了,她鲜少听到锺孟齐用这种语气说话,她记忆中的锺孟齐,一直都是温柔内敛的样子,以往他像现在情绪大波动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小宇和皙皙也吓坏了,他们都很担心你。」锺孟齐察觉到吕妍舒的异状,赶紧转移话题。
吕妍舒闻言,眸光瞬间一闪,低声呢喃着:「小宇……也会担心我啊。」
锺孟齐先是一愣,而後揉了揉吕妍舒的发顶,「说什麽傻话,我们四个人就像家人一样,不管谁出事,剩下的三个人一定都会担心。」
这个举动对於他们而言也许无心,但看在护士的眼里,可就不是那麽一回事了。
「你这个男朋友很爱你喔,你昏倒的时候,他急得赶快把你抱过来,刚刚还很细心地照顾你。」护士多嘴地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眼神和语调都透露着暧昧。
「护士阿姨,他不是我男朋友啦,我们只是很好的朋友。」吕妍舒匆忙地向护士解释。
「喔……这样啊,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语毕,护士还多看了锺孟齐一眼,似乎是不太相信吕妍舒的说词。
即便吕妍舒说的是事实,但她急着解释的态度,宛若一根哽在锺孟齐喉咙里的鱼刺,硬吞下去会痛,吐也吐不出来,只能放任它刺痛敏感的喉咙,他却无能为力。
他们是朋友、是家人,唯独不能是情人。
不可否认地,这样的事实正是他心里最无法释怀的伤痛。
下课钟一响,陈若皙和梁宇裴就立刻到保健室关心吕妍舒的状况,从陈若皙泫然欲泣的神情,不难看出她有多紧张、多担忧,可想而知刚才那堂课她肯定都在挂念吕妍舒。
「唉呀,不就是中暑而已吗?你干麽这张苦瓜脸啦!」吕妍舒还顺手捏了捏陈若皙的双颊。
「还不是因为你!」陈若皙故作不满地嘟嘴。
「你看起来有好多了,孟孟这个照护小天使应该当得满尽责的吧。」梁宇裴轻挑了下眉毛,而後接着道,「你刚刚倒下的时候,我差点被你和孟孟的反应吓死。」
吕妍舒忍不住看向锺孟齐,就连梁宇裴都觉得他方才的反应很失常,让她不禁开始纳闷,正常的锺孟齐应该会冷静地等待担架送到,而不是乱无章法地一味抱起她冲向保健室,锺孟齐从来就不是这麽冲动的人,怎麽会突然就性情大变?
她隐约觉得锺孟齐好像有什麽事情瞒着他们,但她却联想不到合理的原因可以说明锺孟齐的怪异。
锺孟齐感受到吕妍舒投向他的视线,他以为他可以若无其事地直视她,但是他最後却逃开了她的目光。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时候喜欢上吕妍舒,只知道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无法抽离这份情感。
对她的喜欢是日积月累而成的,秒针每转一次,日历每撕一张,他的喜欢就又多了一点,他不确定他是否能够一直抑制自己对她的心动,所以在他感觉到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即将流泻而出时,除了逃避、躲藏,他别无选择。
宁可委屈自己,也不能踩到四人友情的最後一道底线。
这是他们彼此之间不必言说的默契,也是他们勇敢追寻幸福的最大阻碍,他们却都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