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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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後林季与苏齐志是否已成为一对情侣了,不是两人达成协议的,而是在沈辰露的采访中不攻自破。更精准一点,沈辰露是催化剂,林季则是顺着她的话把苏齐志当成男朋友。
周六的采访早上是校园拍摄。沈辰露今天穿着牛仔裤配白色针织罩衫,波浪长发垂挂在耳後,还特地戴了镶着水钻的耳环,更显气质。她脖子上挂着一台单眼相机,命令秦于陞替她拿脚架,她则兴奋地像第一次上学一样,在校园穿梭来穿梭去,找好的景拍摄。
「齐志,手脚还好吗?」趁沈辰露为了一个篮球场的景跑来跑去调角度之际,秦于陞走到苏齐志身边关心他。
跟林季好上之後反而对秦于陞的畏惧感没之前严重了,苏齐志现在只当他是班上同学,没特别喜欢和讨厌。
毕竟无知是美好的,要是他当时知道是秦于陞干的那现在他不可能这麽平静。可是林季指认秦于陞没有直接证据,苏齐志自己也找不出幕後指使者,那他就当秦于陞单纯跟他同国中罢了。
「嗯,事後处理满好的,今天换药後就能拆掉了吧。」苏齐志说。
「林季包紮的真好,」秦于陞笑了笑,「真看不出他这麽能干。」
「于陞,你能不能不要说话带刺。」从之前苏齐志便能看出两人的不合,但秦于陞从前说话并不会这麽直接,现在翻了牌,脸上诚实写着:『我就是看他不爽。』
「这是夸奖。」
秦于陞说完後,沈辰露从远边吆喝:「脚架脚架!」秦于陞便挥了挥手与苏齐志道别,跑到沈辰露身边。
他们花了一个上午陪沈辰露取景,幸好沈辰露只对自己刁钻,同样的景拍了三四次不满意的话,她自己一个人蹲在那里研究老半天,倒是秦于陞跟苏齐志私下聊了许多。
下午时他们找的受访者陆续赶来,第一个受访的是沈辰露的朋友张莉莉。
张莉莉是沈辰露高中最好的朋友,相比起沈辰露的魅力光彩,张莉莉含蓄内敛不多话,在采访过程中回答得非常保守,挑不出一丝毛病。
沈辰露想用的形式是询问三人同样的问题,用剪辑的方式了解每个人的想法,而问题不外乎你对学校的看法、你希望学校改变什麽……最後讲一些这三年的期许。
张莉莉的访问结束後下一个是蒋育成。
蒋育成早上才刚打完篮球,现在仍穿着球队队服,吹毛求疵又有洁癖的沈辰露不喜欢阳光男孩的汗臭味,执意要他换乾净的衣服再来,但秦于陞表示蒋育成的粉丝女生居多,都是被他帅气打篮球英姿吸引的。蒋育成这身篮球健将的样子,定会吸引女粉的关注。
「蒋育成你这样真是太帅气了。」沈辰露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昧着良心夸奖:「对镜头展现下你的肌肉线条,对对,人鱼线很重要,方便拉一下衣服吗?」
苏齐志狐疑他们在拍色情片还是采访片。
最後沈辰露要他讲对自己的期许,蒋育成滔滔不绝说着希望篮球队能够打进全国决赛,还有祝大家幸福快乐平安……要不是这次采访,苏齐志真不知道蒋育成原来这麽官腔。
最後一个是梁川。
之所以把梁川排最後一个,是这家伙竟然睡到了下午两点半,赶来都四点半了。幸好沈辰露慢工粗细活,轮到他时也五点钟了。
「你最喜欢光文高中什麽地方?」沈辰露问。
「认真的吗?」梁川问。
「对。」要不是相机架在脚架上,沈辰露早砸了梁川。每一题,梁川都要反覆问个明白,浪费大家的时间。
「除了贩卖部外光文高中像一所监狱,而且严格来说贩卖部也在及格边缘,我对它们三个月来卖的东西毫无新意感到非常失望。那个冬笋包子一看就知道是冷冻的,还敢卖二十元!……」梁川滔滔不绝说着对贩卖部的不满,惹得沈辰露脸一红一白。
「卡卡卡!」沈辰露说:「你这些话剪不进去采访里,不能美化一下吗?」
如果蒋育成是太过官腔把校园说得太美好,那梁川是过於写实。虽然他讲得每个人心中都有谱。光文这些真的烂,大家不敢明讲而已。
梁川抑郁地问:「那你的采访跟政治宣传片有啥两样?」
沈辰露气急败坏地说:「不一样!不要扯些有的没的,不然你照着我说的话回答好了。」
「不要,那我要回家了。」梁川起身。
「喂同学,等等不然……你把你想说的话跟我说,我帮你美化一下,你再照着我说的话说。」沈辰露试着劝说想闪人的梁川。
梁川最终妥协。
就这样,他们以梁川说一句,沈辰露说一句的方式进行着访问,本预计四点结束的采访硬生生到五点半才结束。
沈辰露看着相机里的素材,眉头深锁似乎有些不高兴。
「还缺什麽东西吗?」苏齐志送走受访者三人之後,帮忙场复时顺便关心了沈辰露。
「总觉得这次采访失去了点感性的话题。」沈辰露懊恼地说。
「你列采访大纲的时候没考虑进去吗?」秦于陞问。
「有是有,只是没想到他们三人回答……」沈辰露不把话说死,但大家心中都有答案。
「那不然我们三……」秦于陞话才说到一半,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齐齐,齐齐,齐齐──!」声音由小而大,只见林季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配黑色夹脚拖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他那『找东西发明』,屏幕上显示的正是苏齐志的手环。
苏齐志应该在运动会後就归还这东西的,就算不分享定位给林季,林季仍然能从那堆鬼发明中找到能锁定他位置的方法。
秦于陞看见林季後默默移动到沈辰露後方,用虚伪的笑容掩住心中的不悦。
「做啥?」苏齐志对林季讲话越来越不客气。
「做爱?」林季想都没想秒答。
苏齐志的脸不争气地红了,一想到林季这麽大言不惭也不在乎这边有一位女生,苏齐志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不会看场合说话吗?」
林季装傻一样地看着四周问:「为什麽要害羞呢?」
「沈辰露是女生!」苏齐志说。
「真的吗?」林季不可置信说。
「当然你用看……」「好了好了,同学请问有什麽事呢?」沈辰露即时打岔,让苏齐志将剩下的话吞回肚里。
「我找齐齐讨论一个重要的东西,等不及就跑来了。」林季说。
「那你打电话给我呀。」苏齐志检查手机的讯息,除了苏齐妍叫他记得缴水电费外再无其他。
「我们之间的感情不用靠这种科技的东西。」林季默默地将苏齐志的手放平,替他收好了手机。
「那你找我啥事?」苏齐志问。
林季咕哝:「你采访怎麽没跟我说……」
「你怎麽打听到的?」苏齐志不信邪的将手环放在耳边,「监听?」
「我没那麽变态,如果研发得出来是满想要装的。」林季捶心肝道:「沈辰露今早发了个在学校的自拍INS,写着『采访愉快』,突然想到你跟她同社团……就查了你的定位。」
「齐齐你个负心汉。」林季闷闷地说。
「嗯?还是你有意愿要接受采访呢?」沈辰露将已经收起来的椅子重新放好,热情邀请林季。
「他?」「我?」
苏齐志和林季二人同时无疑地望着对方,连林季这个不看人脸色的厚脸皮想来找苏齐志都不太好意思直接要求,现在沈辰露一句话,让林季的地位瞬间抬升。
既然沈辰露都说了,秦于陞和苏齐志也没理由拒绝,林季顺理成章成为他们第四位受访者。
前几题沈辰露的问题跟前面几位的问题类似。
林季的回答如他本人一样无厘头,却不到梁川那样不能播出的夸张。因此沈辰露不用修饰林季的回答,有时候林季一本正经回答干话般的回覆总能戳到大家的笑点。
最後沈辰露大致问完後,来了个出其不意。
「你和苏齐志是伴侣吗?」沈辰露问。
林季错愕了半晌,连苏齐志听到都忍不住违反采访的规定「外人不能插话」,大声问沈辰露在问什麽。
林季自信地点头:「是。」
沉默的秦于陞抬起了头,嘴角勾起浅浅的笑容。
苏齐志面红耳赤在心里咆啸,用唇语说:你到底在说什麽。
「那,你有想对他说什麽吗?」沈辰露很满意林季的回答,他看着摄影机的画面,稍稍调整角度。
林季:「我很讨厌上学也讨厌学校教育,曾经不知道为什麽要上学,可是当我来学校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个人,我闹他,他虽然很生气却不会像那些看不起我的人一样。我变得很喜欢到学校,我喜欢看他生气、开心的样子,他的一举一动变得非常吸引我。」
林季讲完一大串告白的话脸不红气不喘的,苏齐志在旁边听到脸彷佛能滴出血似的。
「我想对苏齐志说,我爱你齐齐,谢谢你愿意接受这样的我。」林季说完这段话後,沈辰露听完後抿着下唇,久久不喊卡,直到林季问:「这样就结束了吗?」
「啊?哦!对,哇你讲得很感人耶。」沈辰露被林季的真心话感动得泪水从脸颊滑落都不知不觉,她用衣袖擦了擦泪珠,想起了住在心中的那个人,强颜欢笑说:「即使对方跟你同性别,你也爱着他吗?」
「重要吗?」林季沉着脸问。
「不,我觉得你这想法很好。」沈辰露表示赞赏。
不知为何,苏齐志在林季说完这段後觉得沈辰露没有起初的开心,是因为采访吗?抑或是她想起了什麽,不过她倒是大方地问林季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当作认识新朋友。
林季拒绝了她,并直接把苏齐志抓走,他撇了一眼秦于陞後,道:「齐齐只跟我吃。」就搭着他的肩走了。
目送二人离开之後,秦于陞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沈辰露。
「你还好吗?」秦于陞问。
「嗯……想起一段回忆罢了。」沈辰露甩了甩头,将相机从脚架上拿下来收进相机包里,笑着问:「所以我们晚餐要吃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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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林季走在路上,林季说了好多他今天在修正模拟器上时遇到的阻碍,还说到他想在模拟器上面加什麽新功能,讲得非常投入似乎没想过等会儿要跟苏齐志吃什麽。两人漫无目的走在夕阳余晖的街道上,火红的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拖得长长的。
「林季。」苏齐志停下了脚步,林季望着他。
「我真的……对你这麽重要吗?」苏齐志害怕听到些『啊?我只是开玩笑』、『你怎麽会这麽想。』之类的玩笑话。他说地唯唯诺诺,只敢低头看着双脚。
林季拉起了苏齐志的手,暖暖的掌心握着他。
「齐齐,我们从前就像两条平行线,互不相识。现在,我们越来越靠近了彼此。」林季贴近了他,苏齐志倒退一步,背脊抵着墙。林季说:「我不在乎别人怎麽想,可是我每天都好想跟你黏在一起。」
林季傻傻地问:「这算喜欢吗?」
苏齐志抬头无言地说:「你都在沈辰露面前说爱了……」
「那你爱我吗?齐齐?」林季兴奋地问。
「……」苏齐志死死闭紧双唇,心中五味杂陈。
「没关系,齐齐。」林季的话酥酥绵绵的搔痒着苏齐志的心,直到他的唇印上苏齐志的後,苏齐志才放松许多,小心翼翼回应这个吻。
「我希望能永远陪着你。」林季就像每一对情侣对恋人说的话一样,立下了永远这个山盟海誓。然而苏齐志并不知道这话背後的涵义。
苏齐志无法告诉林季他实际是爱或是喜欢,又或是不讨厌……但人类就是犯贱,失去後才懂得曾经的美好。当然对苏齐志来说,他以为林季能一直一直像鼻涕虫一样黏在他身边。
那不过是他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