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逍遙遊 — 四 · 如影隨形

柴靖紧握剑柄的手微微发颤。身後是烟波浩淼,一碧万顷;眼前是黑衣怪客,剑势汹汹。他自习武於二师父庞然後从未与外人交手拆招,方才仓皇之间出手格挡,实是惊心动魄。正欲还击,岂知那黑衣人冷笑一声,还剑入鞘,阴恻恻道:「柴氏子孙,贻笑大方!」

柴靖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多年深居简出,精心图谋,庄中众人皆同死士,自己身世秘密绝不可能泄漏外人,一刹那千百种念头转了一遍,他心想:「那人知我身分来来历却不伤我,多半是友非敌,且看他待如何。」朗声道:「阁下有何见教,柴某洗耳恭听。」

清风、明月见周沅沅哭闹离去,便迳来寻柴靖,此时二女横剑侍立在旁,一有动静便可挺身护主。

那黑衣汉子斜睨一眼,目光如电,犹带三分戾气:「父母之仇,家国之恨,哼,怕是皆已消融於温柔乡中吧!」柴靖面有惭色,深深一揖道:「柴某心有魔障,险入歧途,多谢阁下一言之师。」黑衣人冷笑:「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小子莫忘了克复大志。」语毕袍袖一挥,飘然而去。耳听得「当当」两声,竟是风、月手中长剑已被碎石震脱了去,三人相顾骇然,此人身手之快、武功之高,实是令人匪夷所思。

明月「咦」了一声,原来黑衣人将那把青光剑留在原地,并附上字条:「此剑名为碧波,斩铁如絮,当以奸徒之血养之。」柴靖胸中一热,朝宝剑跪拜下去,心道:「血海深仇,焉能不报?爹娘给我起了这个名字,当是盼我靖难勤王,割下赵氏的狗头,我必不负所托。」

其时赵光义已统一五代各政权,史称宋太宗。当年其兄太祖赵匡胤为後周点检,手握兵权,致有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迫柴靖之父柴宗训禅位,後封其为郑王,伺机斩草除根。太祖杯酒释兵权,重文轻武、强干弱枝的国策让北方辽国蠢蠢欲动,而柴靖一方便综观天下大势,厉兵秣马,伺机而起。

柴家有死士两千人,散养於雁门关外,百人一队,伪作女真、契丹等游牧民族,以钟万福为都统,十八年来韬养锋芒,一夫之勇可挡十人合围,只待主公振臂一呼,便可倾巢而出;平时与墨竹山庄不通消息,只每年柴靖生辰时钟万福便亲自来报朝廷近况,共商大计。

三人缓步而归,一路无语,全不似来时言笑晏晏、自在安乐。晚风舒徐,清风问道:「主公可知那黑衣汉子身分来历?」柴靖若有所思,端详剑柄上小小镂金的「周」字:「此人必与我柴氏渊源极深。」明月点点头道:「且看他往後举措如何。」言下之意便是黑衣人定会再次现身。柴靖早作此想,见二姝与己心意相通,微微一笑。再多谈得几句,不得要领,那一叶扁舟已被周沅沅驶去,三人沿途找寻客店,隔日便雇船回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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