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邑,你给我站住!」
两人一到片场周围,像是在那里等很久的吴浩君挡住他们的去路,来势汹汹。
相较於项邑稳如泰山的态度,言恺可就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
「浩君,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为什麽这麽生气?」
「他!」吴浩君怒指着项邑,「他昨天来我们庆祝的地方,莫名其妙的摔坏我的手机,还擅自把你带走,完全不尊重我跟甚笃。」
「啊?」
言恺有点惊讶,怎麽有发生这种事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这话真是有趣,昨天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抱歉我手滑,弄坏的手机我会赔偿给你,怎麽这些话你没说?」项邑的声音没有什麽温度:「而且昨天恺哥醉成那样,我帮你们送他回去有什麽不对吗?」
言恺拉住项邑,问:「怎麽回事?」
「昨晚听其他工作人员说你跟甚笃他们去唱歌,我刚好去那附近买些东西,顺道去看看。」
「所以你不是浩君找去的?可是浩君说他问过你,你是因为有事不能去……」他有些糊涂了,听起来是项邑临时起意,可是吴浩君明明说问过他的意愿。
「哦?」
他看向吴浩君,眼神耐人寻味。
吴浩君听到这里急急忙忙打断:「你来就冲着我动手,就是看我不顺眼很久了吧!」
「浩君你冷静点,项邑不是这种人。」
深怕两个人起了冲突,言恺赶紧介入两人之间,但冷不妨的又被项邑拉到身後。
「你昨晚想做什麽你心知肚明,不用我明说;奉劝你识相点收手,你还能全身而退。」
吴浩君心漏跳一拍,还是逞强说道:「有什麽好说的,我问心无愧!你以为我会怕你吗?」
「这是你说的。」项邑拉着言恺绕过吴浩君离开。
「项邑,到底怎麽回事?」
虽然庆幸两人并没有因此起什麽严重冲突,可是他就这样子被拉着走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别问了,不知道比知道好。」
看来是他太过姑息纵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挑战底限。
那就不要怪他。
上妆时间,项邑走到无人的地方给阳予拨了通电话。
『怎麽了?』阳予沉稳的声音自手机传来,听起来有点惊讶接到项邑的电话。
项邑平时很少会主动打电话给他,很多时候如果遇到什麽需要处理的事多半亲力亲为,现在难得一通,八成有重要的事。
「上次我传给你的照片,发出去吧。」
『那看来这小子当真惹毛你了。』阳予笑了,说道:『要不是你不给动手,说要再给这个人机会,我早发出去。』
「嗯。」
『所以,让我猜猜,上次你跟言恺遇到的那个意外也是他的杰作?』
「嗯。」
连说都不说了,可见项邑非常生气。
项邑一直以来都是处在不温不火的状态,就连遇到私生饭跟踪骚扰,还是被对手粉丝跟车追撞,还是收到死亡威胁也没见他动怒过,这次居然真的生气了。
嗯……值得探索之余,这事绝不能当作算了。
『只是发张照片真是太便宜他了。』
「戏还没上映,不值得这样大张旗鼓。」他说道:「先闹大,再平息,小惩大诫。」
『你还真仁慈。』阳予虽然不太赞成这麽轻易就放过这个人,但的确是需要以大局为重。
这是项邑的第一部戏,不适合制造太大骚动模糊焦点,也会影响到往後项邑接戏的品质及机会。
这叫啥?小不忍则乱大谋。
「麻烦你了。」
『跟我客气什麽?挂了。』
收起电话,他回到化妆间。
一个小时後,原本埋头在自己工作岗位的人纷纷在看完手机之後找人开始交头接耳,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声。
还在整装的言恺没时间碰手机,倒是听到摄影助理急急忙忙的跑来跟化妆师咬耳朵。
「你知道吗……刚刚社群上面……」
摄影助理神秘兮兮的跟化妆师说了几句,化妆师瞪大眼睛。
「真的假的?不会吧?」
「真的,我就说嘛,怎麽那麽刚好。」
「这太夸张了。导演说了什麽吗?」
「导演刚刚收到消息,很生气的把吴浩君给叫去了。」
「天啊……」
言恺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问:「怎麽了?你们在说什麽?」
「你们不是有一次一起出去吃下午茶,然後项邑跟绮月被拍到的事,那个照片是吴浩君偷拍泄露出去的!」
「什麽!?」
「真的,有照片为证,你看。」
摄影助理拿出手机翻到的照片,给化妆师跟言恺看。
照片里有着他跟项邑、黎绮月、古祝如跟杨甚笃,而在他们後面则是拿着手机对着项邑跟黎绮月的画面。
「这照片……」
「听说是被别人行车纪录器刚好拍到,在翻找时看到截出来的,你看上面还有时间日期。」
言恺皱着眉头,简直不敢相信。
「真没想到浩君看起来挺乖巧又安静的样子,居然做出这种事!」
「对啊,现在被导演知道了,肯定是要惨了。」
「项邑跟绮月无辜受累,当初事情发生时绮月还内疚得快要哭了。」
「真的委屈绮月了。」
听着摄影助理与化妆师的话,言恺不自觉的转头看向项邑,他想起他那天说的话,但转过头只见他无动於衷的看着剧本,好像没他的事一样。
「你一直都知道是浩君?」
他不置可否。「嗯。」
「但这到底是为什麽?」
「别把这些无谓的杂事放在心上,等等还要上戏。」
「……」
言恺愣了愣,看着项邑半晌。
有时候项邑的言行举止完全不像他这种年纪的年轻人该有的,老成得让人咋舌,他真的不知道项邑的年纪是不是骗人的。
「你放心,这只是小小的惩戒,我有分寸。」
「所以昨天到底发生什麽事?你真的没有事瞒我吗?」越想越不对劲,他再一次问道。
项邑见他求知慾这麽强,自然是有所打算是否要坦白一些免得他追问不停,只是当他还在想着要怎麽说时他又不小心想起昨天的吻,顿时脸上一晒。
见他不说话,以为是他不想回答自己,化妆师已经弄好他的造型跟着摄影助理离开,他走到他身边锲而不舍的问:「你怎麽了?到底是怎麽样快跟我说呀。」
「言恺,好了吗?」
副导进化妆间叫人,打断他的追问。
「来了。」言恺很想问个清楚,偏偏现在他该上戏。
「你先去吧。」
「那下戏後你一定要跟我说,我不想不明不白。」他是很固执的。
「好。」
「一定?」
「一定。」
听见他的回答,言恺这才满意的离开化妆间。
没多久,吴浩君闯进化妆间,将门锁上。
项邑听见声响,起身看见朝他发出杀人眼光的吴浩君。
「是你!」吴浩君冲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弄乱了他穿好的正装,他睚眦欲裂的怒吼:「一定是你!」
相较吴浩君瞠目切齿,项邑显得文风不动,在身高差距之下他眼中的冷淡更像居高临下的睥睨一切,给吴浩君的愤怒多了火上加油的意味。
吴浩君一阵脑热,出手就是一拳。
而这一拳紮紮实实的击在项邑反应极快的手掌,他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他的拳头抓在掌心,吴浩君吃了一惊的想收回手,却怎麽样都抽不回来。
项邑向来看起来就像是时下的年轻人,谁都不知道穿在衣服下的身子骨是如何坚韧健美,更没有人知道他在十三岁时曾孤身一人加入野战部队受训七年,他之所以武打场面能得心应手,也是来自战队的训练。
无论是格斗、跆拳、柔道、射击、暗袭……都是他的看家本领。
他可以空手一次与二十个人单打独斗,战地野生求存他更是经验丰富,在这部戏当个被钢丝吊来吊去的武林高手,让动作行云流水对他来说自然也不是难事。
至於他的家世背景更是来自妥妥的警察世家,他的父亲曾是国安局长,现任警察大学校长;母亲则是法医,而他的弟弟是国际刑警,不管是哪一个人的身份都是让人跌破眼镜的八卦消息。
除了阳予,没有人知道这些事,知道他的人都以为他只是在路上被星探挖掘、刚好喜欢运动又多才多艺的平凡人。
只知道表面的吴浩君被这麽箝制就心里慌张,他要是知道了项邑的来头,恐怕就直接跪在地上求饶。
只是不用等到那时候,他现在就已经知道他与项邑天差地别的实力。
冷眼看了吴浩君一眼,他一把甩开他的拳头,伸手将自己的衣服拉好。
吴浩君倒退数步,双眼充满血丝。
「你──」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为什麽自己处处输给他!?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不把握。」
「你居然打算要毁了我!」纵然方才让他惊慌,但想到他的演艺生涯有可能从此再无生机,他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要杀了项邑!
「要毁了你的人是你自己,可惜你并不知道要反省。」
「笑话,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才出道多久,凭什麽对我说教?你有什麽资格!?」他最看不过去的就是项邑年纪明明跟他相差不远,但外貌及成熟稳重却是自己远远比不上。
他一直看他不顺眼,除了他的际遇,还有就是得天独厚的外在条件。
自己自从进了这个圈子一直都很努力,成就总是不上不下,更甚近一两年得不到很好的作品,只能在这圈子载浮载沉。
凭什麽这个人,能得到一切他想要的?
「你这麽说也没错,我是没什麽资格。」对於吴浩君的指控,他倒是很容易就附和。
吴浩君像在看什麽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你认为我没有资格,所以为什麽我就要妥协你的过错?」
「你──」
「做任何事之前,你想过会伤害到谁吗?不说别人,你第一个对不起、伤害的也是你自己。」
他的一句话让吴浩君愣住,想起他原本是努力、带着企盼想在这个圈子如何发光发热,可是久而久之,一直无法出头的挫折折了他的初衷,他开始变得不认得自己。
甚至受到经纪人的鼓吹,做些不入流的事来打压别人……以为能成功击垮敌人,现在却觉得把自己推进了地狱。
这是现世报吗?
他选择做的事到底有什麽意义?
一时之间,他说不出任何话。
项邑看着吴浩君从愤怒转为铁青又流露出一丝悔恨,心里有些明白。
人的本性也许没有天生谁好谁坏,但他其实比较相信人性本善。
在充满复杂暗涡深沉的世界里,一时迷惘堕魔比比皆是。
而难能可贵的是,先能保持本心,後能悬崖勒马。
「我本来无意跟你敌对,你的步步进逼让我不得反击。」他冷语,不带任何感情:「我还是老话一句,只要你收手,你还能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你所做的一切我不会跟你计较。」
他看向项邑,眼神复杂:「说得这麽好听,你忘记我为了要让你受点教训,差点害死言恺的事吗?」
这是他没有料想到的事,可是他的确差点成了杀人凶手!
「我没让这件事发生,那就不算数;但,你别有下次。」他声音冰冷得让人寒颤:「不会有人能一直有这样的好运,你要庆幸你还有机会。」
「现在都这样了,哪还有全身而退的机会!?你耍我吗?」
「我是为了『御剑龙行』这部戏,不是为了你。对你对我来说,我们应该要有志一同,不是吗?」
项邑的这些话狠狠敲击他的心,他五感交集。
「如果还有後悔的机会,我会接受你的建言。」颓然的转过身,吴浩君瞥了他一眼说道:「抱歉。」
语毕,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化妆间。
项邑双手环胸,有种终於解决问题的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