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相片妈妈和一个男人头靠着头相视莞尔,而这个男人乍看之下就是李缘恩的父亲!
照片右下角用着极轻的铅笔写着「莫美英♥李东元」。
这张照片是怎麽一回事?
这个男人怎麽和李缘恩的爸爸如此之像。
配上先前的梦境,难道这个男人曾经出现在我生命之中吗?
他一定知晓我想得到的解答,我颤抖的手拨打一通从未打过的电话,「喂,李缘恩,你现在有空吗?」
电话另一头显些诧异,「有啊,突然打给我,怎麽了吗?」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顿了一下,尽管这道问题有些无俚头,我还是脱口:「你爸爸是叫李东元吗?」
「是啊,你怎麽知道?」李缘恩纳闷的音调微微沉重。
「我可以再问一个奇怪的问题吗?」我忽略他的问句,「关於你爸爸的问题,如果会介意,我就不问。」
电话那头回应的只有电磁波的滋滋声,良久,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可以,你问吧。」
「你爸爸真的是你爸爸吗?」我一字一句的问。
过好半晌,久到我以为电话被挂断,李缘恩的声音才又出现在电话中,「李东元是我的爸爸,抱歉,我有事情要先挂了。」
我看着手中的照片,李缘恩一定有事情没有照实说出。
不然他书包的仙人掌吊饰为什麽和周子澔还我的吊饰一模一样,还有妈妈和李东元的合照也是问题点之一。
「曦曦,你在想什麽?」陈恬谊小短手又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最近觉得好累,好想睡觉。」我随便找了一个藉口,哀号一声,双手举起伸懒腰。
「你最近常常发呆,不然就是说自己很累。」陈恬谊拆穿了我的谎言,「你没说实话对不对!」
在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前,我不太想让身旁的好友跟着我瞎操心,一方面觉得没必要,另一方面是可能出现过多的猜忌,毕竟凭着这张照片与目前现有的线索,想像空间非常之宽广。
「我没有说谎。」我确实没有说谎,只是隐瞒为何疲倦的原因。
「你是不是晚上要读书又要练音乐会的歌,太累了。」陈恬谊将手贴上我的额头,「摸起来是没发烧,问题不大。」
我翻了一记白眼,「我就只是很累而已。」
「那你等一下回家会不会在路上睡着。」陈恬谊担忧地问。
「不会,」我再度翻了一记白眼,「况且晚点还要去热音社练唱。」
陈恬谊随即露出一记期待且兴奋的眼神,「虽然我都要去打工,不能看你练唱,不过表演的那个假日我一定会空出时间去看你。」
「然後你会约李缘恩,顺便约周子澔。」我接下她未说完的话。
陈恬谊嘿嘿笑了两声,「被发现了。」
★
随着时间不断逼进音乐会的日子,我们每天放学都会留下来团练,尽可能把表演做到做完美。
每当唱到《一颗苹果》时,我的心脏就像被掐住一样疼痛,拍子也会时不时落掉,而我却不知道这股难受感为什麽会存在。
「莫曦,你怎麽了吗?」林梓芯放下吉他,「看你的脸色一直都很沉重呢。」
我牵起嘴角,「啊,没事。」
「太累了吗?」林梓诚也问,「还是今天练到这里就好?」
「没关系啦。」我连忙摆手,不想耽误练唱进度。
「这怎麽可以。」卢司哲怪叫,「我们最近放学都留下来练习,不差今天啦。」
「为了大家的精神着想,我觉得练到这里就好。」郭铭伟起身跟着附和卢司哲,随後把鼓棒收进书包里。
「好的。」连林梓芯也附和,那今天就只好练到这里。
我仰头望向渐被黑幕垄罩的天色,决定搭上与回家反方向的公车寻找干扰我思绪甚久的问题点。
「莫曦?」李缘恩见到我一脸诧异,「来吃豆花吗?」
「不是,」我单刀直入地说,「你上次在电话里,是不是说谎了?」
李缘恩避开我的眼神,带着些许的忐忑,「没有。」
见我不语,李缘恩默默移回视线,「你记得之前刚认识你们的时候,我说了什麽话吗?」
「如果你们知道原因,或许也不会跟我当朋友。」
「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人想主动跟我交朋友。」
「记得。」我说。
「如果我把这个原因告诉你,」李缘恩停顿了一下,眼底满是不安,「你还愿意跟我当朋友吗?」
「愿意。」
「李东元是我养父,不是我的生父。」李缘恩递给我一杯柠檬水,「在我年幼时,妈妈做出一件对不起我生父的事情,她和李东元搞外遇,也就是你们上次看到的中年男子,李东元当时也有一任妻子,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每次妈妈载我去上学,李东元的妻子就会出现,在校门口大声飙骂我们。
「最後闹到他们两对夫妻都离婚了,我妈妈和李东元结婚,我被改姓成李,但在那之後,所有同学像是避我於唯恐不及,没有人肯与我交际。」
「对不起。」我对揭露李缘恩过去的痛楚感到歉疚。
「没关系。」
但依照李缘恩的说法,当年李东元的妻子很有可能是我妈妈,但又不太可能,妈妈都说爸爸是死於车祸。
妈妈桌上的那张照片和仙人掌吊饰又是如何出现的?
「你书包上的仙人掌吊饰是怎麽来的?」我再次提出我的疑惑。
「李东元。」李缘恩不加思索的回答,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他跟妈妈结婚後,就送我他亲自缝的吊饰。」
既然是亲自缝的,为何周子澔会给我一模一样的吊饰呢?
在那日之後,纵使整件事情还存在过多不可寻的疑点,却也没有再多的线索可去探究,有关於这件事情的所有问题点就这样暂时被我抛之余脑後。
「周子澔,你都在画什麽啊?」我转过身趴在他的桌子上,「看你每天都在画画。」
周子澔放下画笔,把一叠图画转至我的方向,「小时候的我们,你有印象吗?」
我细细翻阅每张图画,从背景到人物,连每一处细节都刻画得栩栩如生,这些幅画的每一张场景全都是在我家附近的公园里,有关於我们的过去是从那座公园而起的吗?
我呆愣的看着这些图画,有点意外他居然都是在绘出和我有关的事物。
「没有。」即便周子澔画得再精美,我却始终想不起这些破碎的记忆。
周子澔耸肩,「没关系,想不起来就算了。」
「怎麽可以算了。」理智线顿时被这几天堆积而成的烦躁斩断,我朝着眼前的少年吼了句,「就算是过去,我也想知道自己经历过什麽事。」
包括和你的回忆,我都想知道。
「你有没有想过,」周子澔深邃的眼眸注视着我,面上不见半丝怒气,「你所经历的过去太过痛苦,所以才选择遗忘。」
我呆愣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他说的确实没错,只是我从未想过这个可能性。
「对不起。」
「你音乐会练得怎麽样?」周子澔转移话题,拾起素描笔继续作画。
我止住思绪,「还可以,不过有一首我不管怎麽练,都觉得不太行。」
周子澔挑眉,「我可以陪你练。」
「什麽?」我诧异,怀疑自己的耳朵也出问题,「你人什麽时候变这麽好?」
「不要就算了。」周子澔低下头,继续提笔作画。
「好啊,午休去後花园练。」我的喜悦从心底涌上。
熬过几堂令人昏昏欲睡的高中课程,午休时段的後花园甚是恬静,风吹草动都尽收眼底,春日的和熙阳光透过小屋玻璃打进钢琴上,把少年的五官映照的更显深邃,他将琴盖打开,随手按下几键琴弦,属於钢琴的优美音色渲染整间小屋。
「哪一首?」
「五月天的《一颗苹果》。」我看向眼前的少年,「你没有琴谱会弹吗?」
「嗯,这首我很熟。」周子澔淡淡的回。
前奏一下,周子澔阖上眼帘,修长指尖慢慢弹奏这首歌曲的音调,在他身上依旧感受的到那股忧郁的氛围,但比起以往少了许多。随着琴声流入耳际,我缓缓开口唱起。
经过了漫长的等候梦想是梦想我还是一个我
那时间忘记挽留最美时候不经意匆匆的放过
曾经想拥抱的彩虹盛开的花朵那纯真的笑容
突然有风吹过那一转眼只剩我
我不懂人世间的那些愁他为什麽要缠着我
到底这会是谁的错还是我不放手
五月天《一颗苹果》,作词:阿信,作曲:阿信
一道爽朗的男声传入脑海,他用着一股粗犷的嗓音唱着:「活着其实很好,再吃一颗苹果,活着其实很好,再吃一颗苹果。」
我的背脊倏地发凉,显些乾涩的喉咙止住歌声,「抱歉,周子澔。」
方才那抹声音彷佛不复存在般的消逝。
「怎麽了吗?」周子澔停下琴声。
「没事,继续吧。」
那道嗓音究竟为何人?
「你的脸色很不好。」周子澔微微蹙眉,「发生什麽事吗?」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乾笑几声。
「莫曦,」周子澔叹了一口气,离开琴椅,往我的方向走来,「如果有事,一定要说,我们是朋友。」
「你愿意当我的朋友吗?」一道稚气的嗓音又从脑海里一闪而逝。
「好。」这次我选择忽视这道嗓音,「但我现在还不想说。」
不要闷在心里太久。这是周子澔的温柔。
他知道这麽温柔的他,会让我会错意吗……
不过现在没有时间再沉浸其中,最重要的是必须尽快让这些谜底解开,否则那些恼人的嗓音会持续回荡在脑海之中。
放学回家後,趁着妈妈忙碌於面店工作之时,再次偷偷潜入她的房间,我在桌上翻找先前那张合照,不论我怎麽翻找,那张合照就像魔法般的消失,正当我准备打消找寻照片的念头之际,我撇向窗边的那株仙人掌,盆栽下方压着一张白纸,走近一看,确实是我要寻找的相片。
和妈妈打声招呼後,我就迅速奔向公车站,幸运地搭上刚到站的公车。
直到公车驶到熟悉的街景後,我嗯下下车铃,急忙的往豆花店奔去,却在前一刻停滞了脚步,迟迟不敢进入。店内,李东元、罗莘莘和李缘恩正在品尝晚饭。
若是现在进去问有关於这张照片的事情,必定是太冲动,或许也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或纷争。
我将止住的步伐迈开往後走,不料却一头撞上一块坚硬物体,我痛得不停抚摸後脑杓。
一道低沉嗓音再次落下,「你眼睛还好吗?」
我转过身,拭去眼角因疼痛而流出的泪珠,「这时候应该问『我的头还好吗』才对吧。」
「因为你走路不看路。」周子澔毫不留情的指责我,实在太没有同学爱了。
「路那麽大条,你自己要站在我後面的。」我噘起嘴,不服气的反驳他。
「你为什麽要进去又不进去?」周子澔略过我的幼稚的言语,提出他的疑问。
我咬紧下唇思索了半晌,「我们可以不要站在这里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