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务处旁边布告栏上大大的榜单上写「贺周子澔第一次模拟考试第一名」,我被这几个字震惊到目瞪口呆。
他明明是上学期最後几天才转学过来,一个暑假的时间,不可能读得完这麽多吧,重点是还把我原本稳居不摇的第一名荣耀挤下去。
难道周子澔除了不太会说话,难道其他技能都是满点吗?
「曦曦,你怎麽还待在这里?」不远处陈恬谊的清脆女声回荡起整个走廊,用一种十分浮夸像话剧社般的音调问:「音乐课都下课那麽久了,我跟李梦璐都搬餐桶到教室了,你还待在这里望春风吗?」
「我哪有那麽无聊?」我翻了一记白眼送她。
「不然呢?不然呢?」陈恬谊不死心的继续追问,目光转向旁边布告栏的几个显目大字,露出一记震惊的表情,双手摀住嘴巴,眼珠子不断上下重新阅读,最後得出一个结论,「周子澔不愧是帅哥。」
我乾笑三声,一脸无解的看着语出惊人的少女,「小姐,请问一下这跟帅哥有什麽关系吗?」
「当然有。」陈恬谊义正严词的说出歪理,「帅哥都特别会读书。」
这个女人只要遇到帅哥,歪理就会一大堆。
对着陈恬谊摆了摆手,准备走回班上吃午餐,一如既往地,陈恬谊会小跑步过来牵着我的手,对我露出她的招牌微笑。
「说到帅哥,你也可以参考王凯鸿。」我打趣的坏笑,「他也是第一名,不过是倒数第一名。」
「我才不要。」陈恬谊摆出一张苦瓜脸,「他总是爱跟我斗嘴。」
「所以蛮适合你的。」我点头如捣蒜,对自己的发言很是满意。
眼看陈恬谊的苦瓜脸显些不悦,我一溜烟的跑往教室,谁知道她下一秒会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还是先跑为上策。
一不留神,迎面撞上刚盛好午餐的少年,他的饭碗打翻在地,铁碗和地面敲击发出铿-的一声,引起许多盛饭同学的目光,地上一片狼藉,我歉疚的往受害者方向觑了眼,周子澔正用一种狰狞的复杂表情看着我,白色制服还沾上几片蔬菜。
完蛋了!
「你知道走廊不要奔跑这件事吗?」他边咬牙切齿的指责我,边用指头清理衣服上的蔬菜。
「知道。」我垂下头,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被逮到做坏事的小鬼。
这下真的完蛋了!
班导师听到声响,也从教室走出,低头一看,她气得直跳脚,大嗓门大概传到隔壁那栋都听的到,「是谁打翻的?」
「我。」我说。
「我打翻的。」几乎同时,周子澔说。
「到底是谁?」班导师神情不悦的来回打量我们。
「是我。」我们再次异口同声的说,我看向帮我顶罪的少年,而他只是眼神坚定地注视着愤怒的班导师。
班导师双手环胸,「既然这样,那你们两个就一起做一个礼拜的值日生。」
其实跟周子澔一起做值日生不太悲惨,除了有点枯燥无聊这部分以外。
不过悲剧男主角可能不是这麽想的。
「周子澔,你为什麽要说是你打翻的?」我快速的锁上每一扇窗,毕竟已经连续关一个礼拜,要不熟练也困难。
他静默,走去讲台关上所有电源,教室顿时只剩下夕阳的余晖。
「好暗。」我抖着身子,大叫一声,心脏还跳得甚快。
「你怕黑?」静默不语的少年终於开口了。
难道他想嘲笑我吗?
不过也没关系,当作还他一个人情好了。
我这个人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看对象报!
我也知道这样有点逊,不过小时候妈妈每天都在教我要「以和为贵」,连睡觉也会梦到这四个字!多夸张。
「有点。」我据实以告。
周子澔挑眉,出乎我意料,他仅是默默地开启几盏灯,「还有什麽没做完?」
「有。」我四处张望,他定眼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整理书包。」
他送了一记白眼给我,「快点。」
和周子澔做了一个礼拜的值日生後,我还是不知道为什麽他要白做苦工。
礼拜一的最後一节辅导课是国文,我十分佩服国文老师令人出神的魔力嗓音,每次上他的课不是在发呆就是想睡觉,思绪全然不在课堂内,国文都是靠着我坚强的意志力和自修熬过来。
「曦曦,在想什麽,那麽出神?」陈恬谊的手在我眼前挥动不停,因为上课,她的音量辣低了不少。
「想你……」不待她露出深情款款的眼神,随即捏了她附有胎记的脸颊,「为什麽以前那麽文静,现在聒噪得要命。」
「因为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嘛。」她吐舌,稚气的脸蛋跟六年前没什麽两样,最好的朋友开了一个最欠揍的话题:「你跟周子澔当一个礼拜的值日生,有什麽心得吗?」
「我的心得就是……」我捏着脸颊的双手更加用力,皮笑肉不笑的对她说:「你这个没义气的女人明明每天都会陪我放学,结果遇到这件事,就一溜烟的不见人影。」
「啊!痛!痛!痛!」因为还在上课,陈恬谊只能近乎气音的发出哀号,下一秒,她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来说歪理,「我这是给你们制造机会。」
不知所云,我的耳根子竟然开始发烫,左边肋骨下的某个器官也开始大幅度的跳动。
一定是因为辅导课太燥热的关系!
放学钟响正好响起,彷佛打散了方才的所有思绪,国文老师目光离开课本,我随即松开捏着脸颊的手,走廊传出此起彼落的笑闹声,大家欢欣鼓舞的讨论着待会要去哪里游玩,一听就知道这些人不是我们这些三年级准会考生。
「你今天有要去合唱团练唱吗?」不用抬头就知道陈恬谊一定是用满怀热情的眼神期待我放学的去向。
我摇头,会考将至,先回去读书比较重要。
「但是曦曦你唱歌真的很好听,余音绕梁,新莺出谷,清耳悦心。」把能夸的词都阐述一遍後,见我还是没有想改变的念头,她撇了撇嘴,囔囔说:「你考完试要补偿我啦。」
有着一位不忍拒绝於她的忠实粉丝,还真是令人头痛。
窗外一道稚气的男声传入,「姊姊,要回家了吗?」
身穿白色制服,身材圆滚滚,戴着黑框大圆眼镜的小矮子站在窗边,两颗象牙白般的小虎牙可爱至极。
「莫染来了喔!」陈恬谊拿起书包拔腿就往教室外跑去,「今天的你也是如此可爱。」
我真的会被陈恬谊打败。
「恬谊姊姊要来我家吃乾面吗?」莫染莞尔。
「当然好啊。」
天啊,我是不是被当空气了。
一定是!一路上我半句话都没开口,他们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彷佛我仅是路边的小花小草似的。
「莫妈妈好。」陈恬谊一踏进我家面店就熟练的先去收拾餐桌上的碗盘,再拿去水槽清洗,最後拍拍双手,对自己的表现很视满意。
「哎呀!恬谊不用每次来就帮我洗碗啦。」
「这怎麽行,总不能每次都让您请我吃乾面,我什麽都不用做吧。」陈恬谊坚决把水槽里的碗盘都洗净。
「小曦,你去切点卤味当你们三个晚餐的配料。」妈妈吩咐道,「我现在就煮面给你们,稍等一下。」
「谢谢莫妈妈。」
吃完晚餐後,陈恬谊跟在身後进我房间,一如既往地准备帮她复习功课,莫染在楼下帮妈妈一同招呼客人,自从国三开始妈妈希望我专注於课业後,莫染就担任起我平时放学时的店小二。
刚走上楼,一球毛茸茸披着金黄色毛的生物就飞奔到我肩上,顿时招架不住,跌了一跤,结果陈恬谊那个可恶的女人居然笑呵呵的把我搀扶起来。
像是看穿我凌厉的眼神,她搓揉眼角的笑痕,「抱歉抱歉,逗逗越来越重了,每次越扑越厉害。」
根据妈妈所言,逗逗是当初我莫名其妙从公园抱回家的小狗,一只很可爱傻呼呼却被不知名的可恶人士丢在某座小公园的黄金猎犬,当时逗逗也才现在身躯的十分之一倍而已,转瞬间,就变成现在这样扑一下就足以让我摔跤的大狗。
但我就是对这段记忆没有任何印象,或许是年幼的事,不太会被记住。
风和日丽的周末,会考已经结束,校门口的人数逐渐增多,此起彼落的谈笑声,瞬间,一切就像如释重负般的卸下。
除了旁边这位充满哀怨气场的少女,「曦曦你说,这次的考题简单吗?」
这时候的我该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呢?
看她那麽沮丧,应该说这次的考题很难才对。
但出於真心好友的回答,应该据实以告,只要有把我平时教你的东西吸收进去,大概觉得不难才对。
见我默语,更是难过,「我就知道一定很简单,但我就是对自己没信心嘛。」
原来只是没信心的部分,害我以为是真的都不会,虚惊一场。
等待放榜的日子甚是煎熬,每天上课不外乎剩下看影片玩桌游聊聊天,不过我一刻也没闲着,会考後,紧接着毕业典礼歌唱演奏表演,这学期很特别的是合唱团先一同唱国歌与校歌,最後再由我拎着麦克风独秀一曲毕业歌。
刚从合作社走回来的陈恬谊面上露出一片绯红,满面春风的说:「主唱大人,我刚刚遇到社长,他说这个礼拜下午的公假都请好了,请我们可以放心去合唱教室练习。」
这有什麽好令人脸红的吗,我有点纳闷。
「好,不过我不是说不要这样叫我吗?感觉很奇怪。」我微微蹙眉,佯装不悦,话锋一转,提出了方才的疑问,顺便捏了她一记脸颊,「不过请公假应该没什麽好让你脸红成这样的吧,像猴子的屁股。」
「喂喂喂!太没礼貌了。」她鼓起腮帮子作势要哭泣,手还很戏剧性的往眼角轻按两下,陈恬谊真的很适合往戏剧方面进展。
交谈声被一道窗外传来的女声打住,我转向声音来源处,穿着运动服装的陌生脸孔眼眸环顾教室内四周,唤了一声:「请问周子澔在吗?」
对此,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百分之九十九,来告白的。」陈甜谊说出我的心里话。
周子澔在刚转学过来的时候,十分低调,或许是他每天顶着一张俊美脸蛋在校园走动,让大多数女生为他疯迷,会考之後的每天都有数不完的陌生女同学来告白。
这年纪的喜欢是什麽?
看起来就是写写情书、告告白,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不会再交谈。
我扭头看向身後不为所动的男主角,他看起来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窗外少女似乎看见周子澔了,她再次拉开嗓门,「周子澔,我喜欢你,请你跟我交往。」
周子澔微微蹙眉,抬头看着窗外少女,毫不留情地打枪她,「我不认识你。」
他每次都是用这个理由拒绝人家。
「但我认识你。」窗外少女不死心,一只手抵在唇边,「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
周子澔没有回应,也没有走出教室,空气中凝结着少女的尴尬气息,她拿出最後一次勇气,「如果你拒绝的理由是这样,那我会让你先认识我。」
语毕,她终於离开窗外。
无声的教室再次发出鼓噪。
陈恬谊对了这个女孩的告白理由下了一则评论:一见锺情就只是色心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