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透明胶带拉长,拉出刺耳的啪啦声。才想用胶带封住纸箱开口,胶带便自己头尾纠缠起来。刘宗原表情淡然,像是已经习惯这种胶带纸箱全部黏一起的状况,不假思索的拿剪刀一把剪断。
电话另一端的邬贤皱起眉,「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不耐的问道。
「有。」
「我刚刚说什麽?」
「地点在大学校区附近,周遭住户学生居多,收两个月订金——」
「好,我知道你有在听了。」邬贤打断他,「你到底有几箱东西要打包?从刚刚就一直听到你在封箱。我记得你东西不多呀。」
刘宗原没有回答,继续从所剩无几的胶带卷拉出透明长条。其实这是第二箱,只是他真的不擅长处理胶带。真想索性全扔着不管。
只有胶带发出的噪音回应,邬贤满脸黑线,说道:「你什麽时候有空,可以去看看屋况。」
「明天就去。」
「明天?明天不是要上班吗?」邬贤道:「你到底是多急着搬出去?」
「翘掉吧。」
「少爷,你能任性说翘班就翘班我不行呀。」
「我自己去就好。」
「不要说得那麽有自信,你百分之百会迷路。」
刘宗原放下胶带,吁出一口气,「我真的急着搬出去。」
「明天午休的时候去吧,虽然离公司有点距离,不过我应该能请其他同事掩护,如果掩护不了你再负责出面处理。」
宗原沉默半晌,「我不想。」他对处理公司行政单位的繁文缛节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必须,是你有求於我的。」
明明就是邬贤自己揽下来的。懒得反驳,刘宗原直接按下结束通话键。他抬头望着天花板,墙上木纹时钟的滴答声打在耳畔。有时候会觉得自己被思念卡在时空裂缝,任凭身边时光飞逝,但他的想法感受还是留在过去。邬贤老是要他打起精神往前看,但这麽做的意义是什麽呢?对他而言不过是回到遇见芷离之前……又想起她了。
突然门铃划破宁静,他缓缓起身走到门口,透过门口摄影机传来的影像看清来访者。
「宗原,我能进去吗?」语芳用甜腻腻的嗓音问道,她穿了一件粉色大V领雪纺衬衫,搭配白色飘逸荷叶长裙,衬得精致的面容气质出众。
刘宗原没有回答,他还在思考如何找到适宜的言词请她离开。立场固然要坚定,但态度得温和婉转,否则一状告到宗平那里,又要没完没了。
「宗原……」语芳垂下双肩,有些泄气,「你在吧?」
「什麽事?」他问道,口气不冷不热。
「我做了小点心,还有……下礼拜倪叔女儿从英国回来的欢迎派对……」她握紧手上的素面牛皮纸袋,「下礼拜六你……有空吧?」
刘宗原开门,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天有事。」
「那天是假日,你……」甫进门,看到收拾乾净过份简约的客厅,还有散落堆积的几个纸箱,语芳愣了一下。「你要搬家吗?」
对於搬不搬家的问题宗原没有否认,但也不想让这个话题继续。走进自己家里,他别开眼神,道:「那天实验室要加班。」
「不想去就直说吧。」语芳微微一笑,「说谎不会让我觉得比较好。」
宗原望着面色平静的语芳,垂下眼,「抱歉。」
语芳愣了一下,听邬贤说,宗原自尊高得要命,不大会跟人示弱道歉。既然如此,她是不是跟其他人有些不一样呢?「你讨厌我吗?」
「没有。」
「那为什麽总是躲我躲得远远的,连句话也不想跟我说?」
刘宗原背过身子,「那就当我讨厌你吧。」
语芳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但很快的扯开笑容,「我知道的。不过……我很喜欢你,当然不是像我们父母期待的那样,像心彤和宗平哥那样是特例,我知道的。」她顿了顿,「我们小时候见过,你记得吗?我只是……一直很想跟你们当朋友。」她扭着纸袋,慢慢放到茶几上,「听说你喜欢吃甜点,我就去学了,也许味道还没有很好,不过——」
「你不用特地去学的。」
「我看得出来你对我没有好感,所以……不用一直跟我保持距离,我只是想跟你当朋友。」她垂下头,「我先走了。」
望着语芳孱弱的背影,宗原叫住她:「语芳。」
语芳一愣,回头望着刘宗原,那个彷佛画中仙一般飘逸美好的男人,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名字。
「我不讨厌你。」
「欸?」
「饼乾我会吃的。」
望着刘宗原,她早就知道这个人跟她遇过的那些男人都不一样。这个人乾净、脱俗,可惜太难亲近。不过难不倒她的,她相信她肯定可以再更靠近他一点。
语芳露出甜美的笑容,「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