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千轻看着他的背影,愣愣地出了神。
就这麽简单就过了他那一关了吗?
他叫她做挡箭牌,可是他什麽都没有说明白,只叫她跟他假恩爱,这难道就完了吗?
冉千轻嗤笑,他堂堂一个大司空,要什麽人做他的夫人都可以,可是为什麽偏偏是她?
她漫不经心地走向了窗边,一丝愁绪,几抹悲凉,日落黄昏晓。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那一抹最後的光芒,渐渐靠近了後山的剪影,黑暗与光芒在那一刻的互相吞噬、相互融合,最後光芒落入无尽的黑夜,只残留着天边那一丝丝一缕缕的云霞。
她灵光一触,忽然明白了宇文护一石二鸟的计谋。
没错,她是宇文护的义女,但更是是尚书府的千金。
她的身份尊贵,自然是要巴结讨好,但是万一他不宠幸她,就会落人口实。
就如同那抹最後的夕阳,最後还是敌不过宇文护这一大片的黑暗,最後还是敌不过黑暗的卷席,只能够最後发出那耀眼的光芒、无力的挣扎。
然而,宇文邕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让她在人前装恩爱,人後则分道扬镳,这样子,他就可以一方面保护他自己全府上上下下千余人的性命,另一方面又能够不得罪宇文护和尚书府上的人。
原来也是一箭双雕的计谋啊。
冉千轻不经意地在唇畔泛起了一抹笑容,指尖轻敲着木桌,另一手则托着腮,沉思着。
宇文邕他现在已经只在乎能不能够成为众矢之的,因为在我强大的光芒下,他所想要保护的人才能够苟活。
“夫人。”笑颜红着脸,娇羞地走了过来,看到冉千轻坐在了地上,目光里很是诧异,但马上褪去了人那一丝丝惊讶,只是不明地看着她笑。
“大人和夫人可真是恩爱,大人居然才刚下朝,就已经马上过来找夫人,还和夫人做......”笑颜的目光里全是不明的笑意,双手还在比划着,一边指着她的衣服。
冉千轻完全不明白她到底在说什麽,直到她看到自己身上凌乱的衣领。
笑颜继续说道,“大人临走前还吩咐奴婢要厨房做点补身的汤水给您补一补呢。”
补身......
她鄙视宇文邕这个混蛋!
‘呃,那个,夫人您要的麻绳、铁钩,还有水桶都送来了。’笑颜忽然记起了什麽,在一旁补充道。
冉千轻满脸的无奈。
本来还打算反将宇文邕一军的,没想到他倒是快她一步来了。
‘你还是放回去吧,我用不着了。’
话音刚落,一把陌生的声音在殿外道,‘清墨夫人驾到!’
清墨夫人?她是谁?
冉千轻随即也听到一群急匆匆的脚步声,不觉心下一紧。
往门外一探头,果然看见有一群人正向这里走来。
接着笑颜也听到了动静,她看了冉千轻一眼,连忙向往外去查看。
笑颜刚要迈出殿门一步,只见一群人已经走进院中,看到为首的那人,笑颜先是一震,然後连忙行礼道,“奴婢笑颜,参见清墨夫人。”
那位清墨夫人冷冷地看了笑颜一眼,目光就已经落在了冉千轻的身上。
清墨夫人上下打量着冉千轻,眼神中露出轻蔑之意,“你就是前几日大人娶的侧室夫人?”
冉千轻笑着点了点头,一边小声地问身旁的笑颜,‘她到底是谁?’
‘回夫人的话,这是大人的小妾。’笑颜战战兢兢地道。
冉千轻冷静地问道,‘背景?’
笑颜愣了一下,才缓缓道,‘遥倾楼的花魁。’
‘知道了。’冉千轻绽开了一抹不明的笑意。
那就好办。
只见眼前的清墨夫人,身上彩绣辉煌,彷若神仙妃子,头上琯着朝阳璎珞孔雀簪,很是华美。身上穿着的是一套翡翠散花洋绉抹胸,肤如凝脂,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哼,当初曾听过府上的人说,大人娶回来的侧室夫人彷若天人下凡,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美人,今日一见,还不过如此。’清墨笑得很是放肆,简直是目中无人。
‘你……’站在一旁的笑颜气得就想开口反驳,但却被冉千轻一下子拉住了她。
冉千轻展开了笑靥,‘哦,是吗?你真的觉得你说得对吗?’
清墨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冉千轻,你什麽意思?’
‘没有什麽意思。也就是一切无关重要的事情而已。论身份,你只是遥倾楼的花魁,而我,不但是大冢宰的义女,更加是当朝尚书的长女。论地位,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妾室,而我,却是侧室夫人。你觉得你一个小小的妾室也配在这里对着我这个侧室夫人,说三道四吗?’
清墨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我却是一脸的幸灾乐祸,正当两人正争持不下之时,殿外的奴才又再一次通报。
‘炎清夫人驾到、珞璃夫人驾到!’
冉千轻的心一震,又来了。
有了前车之监,冉千轻连忙拉着笑颜,笑颜会意,忙在她耳畔道,‘炎清夫人是兵部侍郎的千金,珞璃夫人是御史大夫的千金,两人都是小妾。’
冉千轻心里有了个谱,笑起来更是自然了。
‘哟,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冉千轻了吗?果然是如传闻所言,不过如此。’炎清笑逐颜开。
只见炎清淡蓝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了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水波流动轻泻於地,若天外飞仙。虽然是很漂亮,可是性子可不太好。
‘哦,传言是怎麽说的呀?’冉千轻轻轻拨弄着两鬓的碎发,佯装很是好奇的样子。
‘传言说你虽为大冢宰的义女、当朝尚书的次女,却只是个恃宠生娇的草包。’炎清冷笑道。
冉千轻心里暗忖,这个炎清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她的言辞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魁白殿外,是风雪,而魁白殿里,也是一场风雨。
清墨见到炎清还有力气去反驳冉千轻,刚灭下去的气焰,马上又涨了回来。
‘我说吧,炎姐姐幸亏你也这麽认为,这个贱人就这麽可恶,还敢勾引大人呢。’清墨一脸的讨好,连忙向炎清身旁凑。
‘就你一身素衣,大人还会留恋这残破的魁白殿?做梦!’炎清狰狞地笑道。
清墨也有了嘲笑之意,‘对啊,杨姐姐那边才刚没了孩子,大人也没见多去关心,就凭你?’
‘哈哈哈,杨姐姐恐怕就是因为李娥姿的缘故才没的孩子吧,哈哈哈哈……’
‘你……’笑颜还想开口。
这时,久久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珞璃,终於按耐不住了,连忙打圆场,\'姐姐们,妹妹看着你们这样子也好生心疼,明明都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何必这样伤和气呢?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
这麽一句话,却成功吸引到了冉千轻的注意。
只见眼前的珞璃,是一个非常柔弱美丽的人。她身穿着淡粉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後,朴素大方。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灵蛇髻。
如果说她是‘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的话,冉千轻倒觉得很合适。
就因为珞璃这麽一句话,全屋的人都止住了争吵。
我见事情有转机,便以静制动,乾脆从梳妆桌上拿起了檀木梳子,放到手中把玩着。
炎清上下打量着我,‘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呸!’
我是看了她一眼,并不回答,低下头继续玩弄着檀木梳子,一点也不想理睬她。
炎清见我不回答,抿嘴而笑,反倒是炎清身边的一个丫鬟很是生气的问道,“我们夫人问你话呢,你聋了吗?你进王府之前没学过你规矩吗?”
我闻言,马上放下了手中的梳子,斜眼看了那丫头一眼,轻笑道,“恕我孤陋寡闻,竟不知道这大司空府的规矩是是连一些小小姬妾的丫鬟是可以对侧室夫人大吼大叫的?”
我抬眸看了那丫头一眼,冷笑道,‘笑颜!’
‘奴婢在。’笑颜愣了一下,上前道。
‘去,给我打她一巴掌,掌嘴!’冉千轻厉声道。
清墨却轻笑一声,喝道,“你给我住手!”
清墨以飞快的速度握住了笑颜的手,一下子反手打在了笑颜的脸上。
冉千轻亲眼目睹这一切,却无法阻止,眼看着她打在了笑颜的脸上。
那火辣辣的感觉就像是打在了冉千轻的脸上。
敢动她的人,就是死。
冉千轻可以允许别人做对不起她的事,也可以允许别人羞辱她、打她,可是她的手下、她的奴婢被别人动手的话,她就绝对饶不了他。
‘你以为有大冢宰赐婚你就真是什麽侧室夫人了吗?大冢宰论身份、论地位,在我大周而言,也不过是臣而已。你看看你自己还带着面纱,分明就有什麽见不得人的地方。来人,去把她的面纱取下来。’炎清越发放肆。
冉千轻却彷若置身事外,淡淡地笑着,一上前就甩了炎清一个巴掌。
冉千轻看到她的脸上火辣辣地疼着,半晌,炎清这才反应过来。
正想要还手之际,门外又传来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