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青絲嘆 — 第六章 霜雪降,白虎現

坐落在树丛中的魁白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破旧且荒芜。

来到的住处,的确是十分诧异。

那里的一处荷塘,却不知为何那里的莲花盛开的格外灿烂。四处的枯枝枯叶,犹如战後的一堆败瓦,显得格​​外荒凉寂寞。

冉千轻一手撩起了窗帘,静静地窥探着新住处的环境,却蓦地发现变天了。

天上蓦然划过了一颗星星,明亮的彷若刺目的阳光。

她不经意的撇过主殿的位置,却发现正殿的右边有动土的迹象。

心里一惊,怪不得。

她惊讶於眼前那怪异的异象,心里一下子沉了下去。

记得爹说过八月降雪已是不吉利的徵兆,但如今却竟然一边下雪,还有阳光。

这……这不就是白虎星动了吗?

冉千轻的手像中了魔怔一样,久久动弹不得。

居然是不祥之兆。

但是,当女性嫁入夫家後,灾祸随之发生,那白虎星才会现。

难道,她就是宇文邕的克星?

冉千轻缓缓地摇了摇头,苦笑着,否决了自己这个想法。

倘若她真的是宇文邕的克星,爹也不会冒这麽大的险,送她进来大司空府的。

目光随即落在了那座残破不堪的魁白殿,她徐徐地放下了窗帘,心里一边赞叹着宇文邕的心机。

魁白殿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旧,而宇文邕还真是太大胆了,也太狠毒了。

‘夫人,到了。’笑颜的声音在马车外徐徐地响起。

冉千轻淡淡地道,‘你去看一下魁白殿的主殿在哪里。’

‘是。’笑颜点了点头。

冉千轻看着另一个小丫鬟在马车外,张罗着踏板,她也没有不耐烦,只是静静地看着,渐渐陷入了沉思。

宇文邕如今已经视她为心腹大患,可是却正正碍於她的身份才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如果她只是宇文护的义女,那麽他大可把我打进冷宫。

但是她还有另一重身份,就是尚书的女儿。

他尽管再怎麽讨厌她,再怎麽不想管她,他还必须得管。

冉千轻忽然就意识到宇文护的手法之高,这等於就把宇文邕推向了绝路,逼着他一定要理她。

他要么就接受宇文护这份礼,要么就要拒绝到底。

但是他不明白宇文护的动机,所以很可能要来套她的话。

心里想着想着,不知道为什麽,就笃定了他今晚会来找她。

心里虽然对他没有什麽好感。

不过,即使她再讨厌他,身上还背负着任务,要扶真正的帝皇之星属主登上王位的任务。

只是,此事关系重大,绝不可以操之过急。

这样也好,倒是给了她一个跟他摊牌的机会。

冉千轻轻轻地扬起了唇角,面纱却在清风的吹拂下,随风而去。

她的目光转动,连忙轻轻一跃,在马背上,接住了面纱,却没想到自己的发带却在这个时候掉了。

怪就怪刚才太大意了,为了尽显自己的朴素,头上就只有发带,连一点珠花和簪子都没有。

一头的青丝在清风中散落,正好与漫天的雪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冉千轻冷不防被自己的衣裙绊了一下,正准备狠狠地摔一跤的时候,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拴住了她的腰身。

‘夫人,怎麽就这麽不小心。’熟悉的声音让她浑身都不自觉地颤抖着。

她漠然地抬起了眸,果然真的是宇文邕。

尽管她脸上佯装得再镇定,她却深切地感受得到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一身衣服,还是纯素白色的。

即便冉千轻知道他迟早会来找他,但是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料想到他居然会这麽快就找上门来了。

宇文邕有别於之前,反倒是更温柔,他俯下了身子,拾起了地上的发带。

而冉千轻则是惊讶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整个人就像是懵了似的。

他的目光不再是冷冰冰的,处处透着丝丝的宠溺。

他的脸上不再是挂着一副臭脸,嘴角轻轻地向上弯,形成了一个美不可言的弧度,但不知道为什麽,冉千轻却更加地感到了不寒而栗的颤抖,是深深地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

‘夫人怎麽了?不舒服?\\\'宇文邕直接忽略了她一身的素白,只是手中执着白绸发带,在他的指尖之间玩弄着。

听见他这麽一说,冉千轻只觉得自己浑身直冒冷汗,‘没、没有。’

宇文邕轻轻地凑前了身子,把她鬓边的碎发都拨到了耳後,他的气息浓浓地笼在了她的身上。

冉千轻没有松懈,昨晚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她在心里一直默念着,他是魔鬼、他是魔鬼……

再睁开了眼睛的时候,目光里再也没有了紧张,反倒是多了几分冷静。

冉千轻冷冷地思量着,是应该直接无视他,还是狠狠地转身而去。

忽然,他的声音就如梦魇中的一样,在她的耳畔响起,‘你不要逼我,好好演戏,不然宇文护那里由你交代。’

冉千轻琢磨了一下,内心深处还是顺不了他的意思,明明理智上就已经知道了要好好地配合宇文邕演下去的,可是冉千轻不是戏子,而且她也不会任人摆布。

更何况,对付宇文邕恐怕要以奇招——欲擒故纵。

冉千轻毫不犹豫,直接推开了他,转身就走向魁白殿。

却没想到,身子一轻,下一秒,冉千轻就已经被宇文邕抱了起来,扛在了肩膀上,像在扛大米一样。

‘放我下来!’冉千轻狠狠地捶着他的背,然而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大步大步地走向了内室。

她见状,嘴角悄悄勾起。

果不其然,一切一如她所料。

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是你活该。’

冉千轻一个激灵,直接开嘴就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吃痛,连忙把她摔在了冰冷的地上。

坚硬如石的地板上,冰冷刺骨,侧身落地,半边的身体像是在一瞬之间僵硬了起来,那种麻木之感在电光火石之间蔓延至浑身。

宇文邕的一只手揉着他的肩膀,但目光却是异常狠毒,双眸也是异常的锐利,像那盘旋在半空之中的老鹰,正虎视眈眈地盯紧着属於自己的猎物。

下一刻,宇文邕已是一手将她提起,双脚渐渐离地。

他轻蔑地瞄了手中丝毫没有挣扎的她,冷笑着道,‘不怕?’

冉千轻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只是平静地道,‘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一切悉随司空大人尊便。’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宇文邕已是放开了手。

她摔得眼前金星直蹦,手轻轻地抚上了额头,一看,竟是一手的猩红,触目惊心,想必是昨晚的伤口又崩裂了。

‘大人,我到底得罪你什麽了,你要如此对我?’冉千轻冷冷地笑了,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渐渐地爬满了她的脸,一副叛逆却又不失个性的模样。

点点的血液滴落在了她的身上,如同开出了朵朵的雪花,一身雪白的素衣因此而沾上了血腥,白里衬红,格外恐怖,也显得她更加狼狈。

冉千轻的身子摇摇欲坠,却还是吃力地扶着床框,巍巍地站了起来,与他对峙着。

宇文邕的脸上不复刚才的温柔,只是冷冽。

他的双目,散发着寒气,让人不敢接近半分。

‘你不要反问本司空,怪就怪你的身份、你的背景。倘若要说得罪,本司空看你不顺眼就是最大的罪。’他冷笑着,疾如雷电地接近冉千轻,手一下子拴在了她的颈项。

他的速度太快,而她什麽都看不见,只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

千算万算还是猜不透宇文邕这个狐狸到底在想什麽。

“大人,小女……小女真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大人,还请大人明示,好让我死也死得明白。”冉千轻一边用小指掰开他的大手,可惜徒劳无功。

魁白殿里,烛光摇曳,微风轻轻吹拂着。

内房里,雷雨大风却早已悄然降临。

“本司空要你好好地做好你的夫人!”宇文邕的眼神里充满了血丝,没有一丝怜悯,也没有一丝风流倜傥。

他字字句句都在诉说着他的威权。

而冉千轻,她只是他的棋子而已。

冉千轻因为缺氧,脸色渐渐变得青紫色,连忙说,“大人......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宇文邕不经意地皱紧了眉头,最後轻轻地放松了手,却如同丢抹布一样,将她摔到在墙角处。

墙身冰凉,这样一碰撞,她痛苦地蹙起了眉头,手摀住了後背的位置。

冉千轻退到了屋里的另一角,身後抵着那红漆木屏风,身子颤抖着。

“大人,您的意思是?小女愿闻其详……”她喘着粗气,手扶上了自己的胸口。

“总之人前,你我是夫妻,人後,你是你,我是我。”他三言两语地交代了整件事。

冉千轻表面上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内心却早已腹诽道,他这样敌友不分还真的是……

还真是一个大大的白痴。

她无奈,却只能够认命地答应了他。

“明白。”她利落地点了点头。

宇文邕有点惊讶於她的爽快,满脸都写着狐疑,“你最好想清楚,否则,如果你做不到的话……”

冉千轻打断了他的话,马上接了下去,“如果我做不到的话,你便杀死我,呃.....掐死我?”

她有气无力地举起了手,在颈项上比划着。

宇文邕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估​​计是不很满意,拂袖而去。

他的身影挺拔,流行大步离开的时候,居然透着丝丝的凉意,是孤独的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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