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拍戏,剧组的工作人员发觉演员间的互动变得很不一样。清澄和霏霏经常在片场有说有笑,唐可就对霏霏说,「你已经有我了,怎麽还可以跟清澄甜甜蜜蜜?你是我的助理,不是清澄的助理。」
清澄拿出长辈姿态念他,「当演员的人要分清戏里戏外──霏霏不是你的人,哪管得着跟谁在一起。」
唐可为之一惊的表情,「你该不会是要跟我抢助理吧!这剧本可没这样写,女主角和助理走到一块,把男主角晾一边。」
清澄和其他工作人员觉得唐可这人的无理取闹已经是无药可救的等级……清澄甚至觉得以前喜欢他、爱他,不想和他只是单纯亲人间的感情──自己是有毛病了。
在还未向媒体公布两人是亲人关系时,清澄怀抱过希望,唐可能爱他如情人般,不再限於戏中,而是在现实。
清澄细心呵护从小就对他萌生的这份爱意,从来就没把唐可当作侄子──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只是碍於家族谱上的关系图,他们被迫成为亲戚。
霏霏问,「你们两人是家人,亲吻不会觉得怪异吗?」
清澄鬼灵精怪的想出一套说词,「在国外,亲人间也会kiss,就像这样。」当着唐可的面,清澄亲了霏霏的嘴。
唐可大叫,「赵阿姨,你怎麽可以不经过人家允许就亲人,霏霏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清澄露出猫咪委屈的眼神问霏霏,「你讨厌我吗?」
霏霏还未从迅雷不及的亲吻中恢复思考能力。
唐可气得要清澄不准靠近霏霏,然後把清澄列为他的敌人名单内。
清澄乐见唐可吃醋的样子,这样才能一解过去为他吃的醋有多难受──无法表白的爱意,对所有接近唐可身边的女人都觉得反感,所以在第一眼见到霏霏时就露出了恶意,那时霏霏也察觉到,只是一直不明白原因。
唐可将霏霏藏在身後,语重心长地对清澄说,「赵阿姨,我是你的侄子,你应该要帮侄子追女朋友,而不是跟他抢女朋友吧。」
清澄翻白眼,心里碎念──我放弃你,可不代表会帮你追你喜欢的人。
最後一场戏是在黄昏夕阳下结束,长达两个月的拍摄,想来会失落,但也有满足。唐可了解霏霏的心情,偷偷带他去一个秘密基地。
片场的一个角落,望着天空,那一刻光辉灿烂,彼此间都不说话,就是默默地等到夜晚来临,星光点缀。
……一出戏的人生走到了结局,一部作品就此诞生。
「走吧,我们去约会。」唐可握住霏霏的手。
「我不要。」霏霏并没有拒绝他的手,也没有排斥他的靠近。
「那我们去吃饭,然後看电影。」唐可想环抱他,就在这一步──霏霏抗议了。
「那跟约会有什麽不同?」
「那就当作我们的第一个约会吧。」
「我没答应跟你交往。」
「约会和交往是两件事,我们可以先从约会开始,如果你现在就答应跟我交往也行。」
霏霏叹了口气,一般女孩子到这边就会答应了吧……他也不是那种会来欲擒故纵的套数,也明白自己是有那麽一点、一点……越来越多点的喜欢唐可。
但他无法确定唐可就是他这一生命中注定的爱人,最主要的是──唐可是否会爱他一生一世只有他一人?
「我们去吃饭吧,我肚子饿了。」
唐可开心极了,差点忘了车钥匙、钱包和他们的随身物还放在拍戏的地方。
「我去拿,你在这里等着。」
唐可狂奔,跑得像是参加小孩子的运动大会,和透明人比赛谁会是第一。
霏霏听见狗吠声,发现是小黑的叫声就走了过去……小黑摇着尾巴兴奋地寻找某样东西到处乱窜,霏霏跟在後头好奇的很。
当小黑停下脚步,霏霏听见啃食的声音,而且是用大快朵颐来形容霏霏此刻听到的感受。
阴暗的角落深处,微光透出,小黑跟在霏霏脚边,霏霏动小黑才动──这原先是谁跑来这要干嘛的啊!霏霏有些纳闷,这些声音的主人是谁?
一颗头微微探入,突然发出尖叫声……对方被自己吓到了!
那人看清楚是霏霏後,「原来是你,别吓唬我。」
一桌的食物,都是高热量的炸鸡、披萨、卤味、珍珠奶茶、豆花……
继上次在蛋糕店看到清澄的食量,霏霏能肯定,「这些你一个人全吃完,肚子不会撑坏吗?」
清澄嘴边油腻,霏霏拿了卫生纸给他擦,他边咀嚼口中的食物边说,「你心里应该是想说,我身为一位女明星这样吃,不怕胖吗?」
霏霏瞧了他的身材,「你很瘦,非常瘦。」
清澄先是笑了,然後又露出无奈的脸,「你说瘦有什麽用,观众和媒体嫌我在镜头上脸大不好看。我为了拍戏,经常是饿着肚子不吃饭。我这麽努力节制自己不要吃这些东西,但是他们还是会嫌──再瘦一点好,人也比较上相。我去他……」清澄正要开骂,小黑忍不住冲到桌上咬了一整鸡。
「小偷,你抢我的鸡。」小黑也没跑,就把鸡咬到地面,牠一口一口地把整只鸡的身体东缺一块、西缺一块。
清澄瞧着这小黑狗的眼睛还有瞄向桌面,「你别想再拿。」双手护着食物。
霏霏趁着两方对峙,一手迅速从小黑身边拿走剩下三分之一的鸡身,一手阻挡清澄的手再东西吃,然後又用身体阻挡小黑跳上桌面。
「你不要管我……现在戏拍完了,我要吃到爽为止。」
「要吃也不用一次吃这麽多,肚子会疼的。」
一个分心,小黑找到了空隙跳上去拼命吃,清澄眼睁睁看自己的食物被吃掉……老娘跟你拚了,能吃回几个是几个。
「你们别这样。」
「你这是要以一人之力妄想阻挡两个大胃王吃东西吗?还真是辛苦。」
「别看戏,快来帮忙阻止清澄,他再吃下去会生病的。」
唐可没在原来的位置看到霏霏,找了一阵子,听到骚动声来看,才晓得霏霏在里面可能就要被当成供品献祭了。他说:「阿姨,片场的仓库不是拿来给你办私人飨宴。」加上周围道具还有血淋淋的屍块和生锈的斧头──唐可的眼中现在可是在上演恶魔的庆功宴。
那麽他就该来个英雄救美才对……先是从惨不忍睹的菜尾搜出一颗贡丸,拿在手上挥舞,「小黑,要不要玩球?」
小黑狐疑了,那是球还是食物?
球状的食物,拥有两大类最得小黑宠爱的贡丸,舌头伸到嘴的左边躺着哈哈,摇着尾巴蓄势待发,「那就来罗!」唐可往门外丢,小黑上钩搞定。
接着,唐可拿出手机,「要打电话给我爸妈罗!」
「别告诉他们!」清澄最怕让姐姐和姐夫知道他有暴食的情形一定会非常担心。
「冷静下来了吗?」
清澄点了头,一阵疲累垂下身体,突然有股恶心,肚子翻滚了上来,摀不住嘴,全吐了出来。
仓库本身蕴藏的味道散不去,加上酸味度飙高的呕吐物──有一周时间没人敢进去拿道具。
霏霏拍着清澄的背,等他全吐光应该会舒服些。
「要不要去看医生?」
清澄像酒醉般摇头,「不用,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这样怎麽像是没事,我送你回家。」唐可抱起了清澄,走时发现霏霏没跟来。
「我把这里清理完再走。」
唐可觉得这样是比较好,可是他不想让霏霏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请安妮派保母车接你。」
霏霏推了他的背,「不用,这里结束,我会搭客运到市区,到时候我们再联络。放心,我说了和你吃饭,就会实现。」霏霏是说到做到的人。
唐可说不过固执的霏霏,也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把清澄送回家,赶在霏霏清洁完仓库前把车开来这里。
一来一回,中途还要照顾清澄能安稳地躺在床上睡觉,耗费的时间始终不如预期。
「你到哪里了?」唐可懊悔自己想的太美好,站在恢复本来原貌的仓库,他打起电话。
「嗯……」霏霏犹豫的举动让唐可觉得紧张,心里预感有不好的事发生──对他而言。
「我在蛋糕店里。」
……为什麽?而且看现在时间,搭车还要转捷运,不应该这麽快就到那的。
「你走後,尚卫刚好打电话给我,他们说今天是小芳放暑假的最後一天,刚好也是我们拍戏结束的日子,所以要办一场晚餐会。你要来吗?」
看来是尚卫来片场载霏霏去的,唐可踢了空气,「当然要去,等我。」
蛋糕店下午就打烊,小芳和尚卫忙布置,放彩带、剪纸片、吹气球……,霏霏一进店里还以为是办生日派对。
「江江哥去拿预定的餐点,应该要回来了。」小芳数着今晚的人数,然後走进储藏室拿尘封已久的餐盘。那些餐盘是栩生有意隐退後,把蛋糕店改为义大利面餐馆时使用,可是尚卫对经营一家店兴趣缺缺,甚至比他还想过着清闲的日子。
霏霏和唐可通完电话後,就和尚卫等着其他人。
尚卫话很少,霏霏习惯店里没有客人时就会变得很宁静。回忆第一次进店应徵打工时,尚卫就只是盯着他看,迟迟没给回应,就在霏霏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尚卫走进储藏室,然後拿了一套制服给他,「要我穿吗?」尚卫点头。
那时的制服跟现在的不一样,是女仆装──据说是店长买的。
「刚好。」尚卫看着穿好制服的霏霏就说这两字後,霏霏就正式开始他的第一份打工。
後来霏霏待了三个月就受不了……「我不要再穿女仆装了。」
店长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霏霏的请求,但眼角露出可惜的表情──霏霏心里念着,谁管你。
当初的女仆装还留着,被保管在店长的办公室里,挂在墙上供俸着,期待有天有人能穿上它吧。
尚卫想起了有什麽话要对霏霏说,这时间说也好吧,「我要贴公告请人。」
「店长想清楚,要增加营业量吗?」多一个人手就能招呼更多的客人。
尚卫摇头,「店员还是一样只有两人。」
霏霏不懂他的话,尚卫想了一下怎麽说。
「你以後不方便来店里上班了。」这话让霏霏受到打击──他被嫌弃了吗?
霏霏第一次在尚卫面前哽咽,尚卫想了一下自己是说错了什麽?
「你,要演戏,会没空。」这样解释可以吧……
霏霏擦了眼泪,抬起头对他说「演戏只是临时性的,如果店里没办法接受我请假,那我以後不演了。」霏霏比起演戏,更不想失去这里的工作。
「你喜欢演戏。」
「我不适合演戏。」他的毛病和限制很多,在圈子里待久了一定会被人说耍大牌。
「那是藉口,你演戏的时候很开心。栩生说,要做自己开心的工作。」
「我在蛋糕店上班也很开心。」
尚卫摇头,「你会来这里工作是为了别人,不是为了自己。」
从尚卫口中听到艾希的名字──霏霏原以为是育幼院的人告诉了他一些事。
「我见过艾希。」活着的艾希,尚卫见过两次。一次是和霏霏在店外;一次是艾希独自来找他──霏霏并不知道。
「我记得他当时选的蛋糕是『盛夏爱恋』。」当时的艾希刚做完化疗,头上戴着帽子是要遮掩光头,脸上的憔悴却因对尚卫的腼腆而美化,看他吃蛋糕幸福的样子,没人想过那是他最後一次露出笑容。
「他给了我一封信。」艾希把他对尚卫的喜欢全写在了那封信里。
尚卫从口袋里拿出这封陈旧的信,「我知道你会来这店的原因,是因为我……」店门外站了一个人,提起的手没有推开门。
「所以我现在就对你说──我也喜欢你。」
霏霏激动地抱住他,「谢谢你。」
玻璃碰撞声在尚卫摸霏霏脸时发生,两人转头看,是……
「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谈情说爱了?」小芳憋着嘴笑,他一走出来看到两人抱在一起时吓了一跳,幸亏手上的盘子及时放在台面上。
霏霏揉了眼睛後离开尚卫的怀里,没来得及解释,门口的人喊着:「帮我开门。」
江江两手各提三层的高级寿司饭盒,桌上摆了五人的餐具,过了一会儿,霏霏收到店长的讯息,「我有事出国了。」紧接着尚卫也收到了同样的讯息。
卖蛋糕的店做蛋糕的人不在……那他们明天怎麽开店?
霏霏语重心长地问了尚卫,「今晚的餐食,你刷了多少钱?」
「……8万。」
名为『兰』的酒吧,六人座的吧台,店里除了唐可以外,就没有其他的客人。
右下角一颗痣,长相如女人般的酒侍,在唐可手上的酒喝光後马上又倒入新的酒,一杯接着一杯的苦酒喝下肚。
唐可不发酒疯,只想找个人诉苦。他的心好痛,看见爱的人和别的男人拥抱在一起原来会变得非常不可理智──那一刻,他差点闯进去揍人。
「你爱的那个女孩是怎样的一个人?」酒侍的声音很轻柔、很单纯,听的人很放心把心里话说出去。
「善良,在我眼中是世上最漂亮的人。」
酒侍拿出一杯新调的酒,那酒的颜色如兰花般的紫艳。
唐可喝下这酒,「不苦啊!」
酒侍微笑,「这酒能占卜──相爱的人是不会感觉到苦的。」
「这酒不准,我爱的人不爱我。」
「你问过他吗?」
「我想吻他,他拒绝了我。他说只会和他爱的人接吻,他嫌弃我是当演员的人,对他来说,演员的吻很廉价。」
「你自己也是这麽想吗?」……认为你的吻是不值得代表爱一个人的决心。「也许这女孩是希望有一个全心全意只爱他的人,他的拥有欲很强,他没办法接受他爱的人把感情分出去。」
「我拍过的吻戏很多,但那些吻还有戏里付出的感情,都不具有我唐可本人一丝点的爱。」
「你告诉过他吗?」
「这都不重要了,他有喜欢的人,我听到那人也说喜欢他。」
「即使结果并不如愿,至少能表达出心里真挚的爱,就好了。」
「如果造成他的困扰怎麽办?」
「爱是好事,只要没有恶意,让听的人感受到世上有人爱着他,善良的人是不会感到厌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