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唐可躺在病床上没醒来,霏霏站在一旁听着医师的检查报告,「嗯,基本上身体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是……」清澄神色慌张的跑进病房内,推开站在唐可最近距离的霏霏,然後说着:「不行,我刚差点跌倒了──导演我们再来一次好吗?」
这已经是第十一次重拍这个画面了,清澄每次都很用力推开霏霏,他解释,「抱歉,我是想要表达女主角很急迫要见到男主角的心情,就顾不上别人了──你不会怪我吧。」
霏霏抚着手臂,「你没弄伤我,是我没站稳的缘故。」好多次都听到霏霏撞击病床或是跌在地上的声响,每一次都痛在唐可的心里。
「清澄,你……」
「放心,我没受伤,下次我一定没问题。」清澄像安抚病人一样後,再次回到拍摄前的位置。
助理整理好演员的仪容後,拍摄再度开始──熟悉的脚步声,设定过後的角度跑进病房,接着是推……霏霏移动了位置,清澄没来得及反应,倒在他的身上。
霏霏抱住清澄,亲切的说,「柳法医请放心,医师说,侦探目前唯一的问题就是脑袋的细胞太灵活,完全不想停下来休息。所以在药里加了点镇定剂──他现在只是在睡觉。」
原本医师的台词被霏霏抢去,还自行加了几句对侦探的不满。性情如火的清澄倒在行事如水的霏霏怀里,撞击出了意想不到的感受──导演觉得这画面还蛮新奇,就决定采用了。
之後的故事走向有点改变,霏霏常常介入唐可和清澄的感情生活,不时的吐槽,打断两人的谈情说爱──变成了侦探助理的工作。
「霏霏,我可以带学生去片场参观吗?」
有一天,凌凌恳求的眼神拜托着他,霏霏答应了,以为只是带几个唐可的粉丝要炫耀,但没想到凌凌带了他们整个班上的学生来片场。
唐可和导演说是为了让即将高考的他们多认识各种职业的特色,对他们要选择什麽样的未来提供建议。
「尤其导演这工作是任重而道远,比起演员更是一部作品最重要的灵魂人物,就像是乐团里的指挥家,要负责把每把乐器的功能发挥到极致且完美融合,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位置。」在学生面前被唐可极度夸赞的导演心里是十分的开心,看到学生拿起笔记专心抄写的模样,他更是有心多讲一些作为导演应该要有的知识还有历练。
有学生和他们漂亮的女老师在现场,剧组里的男性工作人员工作特别卖力。
失去一部分目光及关照的清澄不是滋味。
「待会要补拍吻戏的部份,要不要请导演清场?」清澄的助理撑着伞,好意提醒。
清澄先是看了四周寻找一个人的踪迹……他在!
「只要他们不要发出声音干扰到我们的情绪就好。」助理点了头明白,将伞留给清澄後就去找剧组的人说这件事。
拍摄镜头特写两个人,学生们怕被赶出去,摀住了嘴却藏不了心里的激昂。
一次吻、二次吻、三次吻……,直到导演说满意後,唐可和清澄像是终於完成马拉松跑步喘得很,嘴也红得肿胀。
在准备下一场戏的空档,唐可继续和学生们介绍片场,而清澄则是到休息区补妆。
化妆师帮霏霏上完妆後就离开,休息室只剩下了两人。
「刚才我们拍吻戏的时候……你逃走了──是不敢看吗?」霏霏抬头发现清澄的眼睛注视他很久了。
「不只我发现,唐可也知道。」托着腮帮,清澄的邪媚很撩人。「……你害羞了。」轻声笑着,是挑衅、轻视,还有责备。
唐可嘴上说演戏不会受到恋情影响,但和他拍对手戏的清澄怎麽会没发现,一个眼神的漂移,表情的动摇……在戏中,唐可眼里、心里都是别的女人,把他这个正宫女主角放在哪里。
清澄是个美人,和唐可这个男神两人站在一起确实挺赏心悦目,但霏霏心里有个疙瘩,不看还好,看了总是不痛快──没有针对个人。就像霏霏所想,只要不要看到那画面就好。
清澄是个主动性高的人,可以很容易就与人聊上话来。他的话很多,这对霏霏来说反而轻松自在,因为不知道怎麽接话的时候,清澄会自己说下去……
「真清纯,你谈过恋爱吗?」
霏霏直说,「没有。」
「那如果请你拍亲热戏可以接受吗?」
霏霏就连爱情戏都不想接──他又不是立志要当演员,当然是有任何超过牵手拥抱的亲蜜戏……他一概不接。
是说他又不是有名的演员,会有人找他演吗?
「听说过我和唐可第一次合作就是饰演情侣吗?那时他才大学毕业,原本还担心唐可的表现会过於青涩,却没想到演起恋人这麽拿手。後来知道他学生时期就有交往的对象──大概从那时就很有经验了吧。」
清澄说了很多他与唐可有关的事,想来是要刺激霏霏──他们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人可以比拟,甚至超越朋友的感情,情比金坚。
霏霏对八卦娱乐新闻本来就不怎麽相信,从别人口中听着另一个人的事更是不上心,清澄说的话只是基於礼貌听着。
片场来了两辆行动餐车,上面挂着布条分别写着清澄和唐可的粉丝──送甜点和咖啡给所有工作人员。
霏霏远看其中一辆有点眼熟,清澄的助理拿了一份蛋糕,清澄转给了霏霏说,「这家蛋糕店出的东西非常好吃,可惜不太爱接订单。我的粉丝知道我喜欢,专程拜托这家店的老板特别开先例,今天就只为我们服务。」
店里就只有两个员工,都跑来这里了,玫瑰王子蛋糕店今天理所当然是关门的状态。
清澄见霏霏脸上浮现难堪,以为是知道了自己名气在他面前只有几两重,心情非常愉悦。
「霏霏姐,你打扮成这样我都要认不出是你了,好──不一样喔。」
穿着制服的女孩走来,以为是要请清澄跟他拍照。
「霏霏姐,再跟我拍一张好吗?难得能跟明星拍照耶。」
「我们平常不也会拍照。」
「那不一样,你现在是明星耶。」
凌凌的学生知道霏霏是老师的妹妹後,也争相要来合照。
「我也可以跟你们一起拍吗?」
「是唐可耶,当然可以啊。」
正牌女主角清澄被晾在一边没人邀他一起合照,很不是滋味。
所谓一物还一物,这是待人处事应有的礼貌。霏霏将小芳给他的蛋糕转给了清澄。
「这个是性感玫瑰,是我们店长的拿手招牌。」蛋糕上的玫瑰花瓣像真的一样,吃起来微酸微甜却是爽口,每天制作的数量不多,所以吃到的人也不多。霏霏猜测清澄还没吃过,要小芳赶紧留一块。
「谢谢你和你的粉丝对我们蛋糕店的捧场。」这话清澄听得很不爽,感觉是让霏霏占到便宜了。
餐车上的蛋糕很快就被拿光──尚卫收拾了台面。
「这麽快就要走人了吗?」凌凌依靠在车旁,看了他微笑。「很想要坐你的车载我一程,但我还有学生要顾。」
尚卫看了一眼……是霏霏的姐姐,淡淡地说,「我等霏霏。」
凌凌吃了一惊,再想也不是没想过他们两人有这层关系存在,打趣着说,「霏霏有人追了,你现在才想到,会不会晚了?」
「不晚,还有两天的时间。」
「什麽两天?」凌凌吓到了,是什麽原因跟时间有关──想不透。
「月底结算──要付给厂商的帐款,以及小芳的薪水。」
这些不都是店长要负责的吗?或者身为店长的侄子不也是可以处理的吗?凌凌的妹妹可没嫁给你们家啊……那位打扮华丽过头、名字也取得奇怪的店长,凭什麽要一个请来的店员掌管一家店的财务状况──话说霏霏没去店里上班的日子可是没要领薪的。
凌凌正要说出口的话,却因看到霏霏走来而打断。
「尚卫,今天可能会拍到晚上,你先载小芳回家。」
「那今天还是取消?」
「不行,都拖好几天没处理了,今晚就算是熬到通霄我也要完成。」不赶紧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好,霏霏会一直介意这件事。
「那我陪你。」──这关键词被唐可听见,他一点也无法再斯文下去。
「身为侦探,我有义务保护我的助理,所以我得陪你。」不是助理陪侦探吗?就算是戏里也该这样才对。
「那我身为店长的侄子,我更有义务保护好叔叔这辈子遇到最好的店员,所以我更要陪你。」
「那我是你……未来的男朋友,我非得陪你不可。」
翻着白眼的霏霏夹在两个你来我往的男人之间。
「够了,够了。别在单身狗面前演三人行──我的眼睛会瞎掉。身为老师的我也得保护好我国的幼苗,不能被你们复杂的男女纠葛给污浊了。」凌凌领着大票想看热闹而依依不舍的学子离去。流言在他们口中窃窃私语,其中传到了清澄的耳里,愤恨、委屈、妒忌……霏霏凭什麽能有两个男神为他针锋相对。──清澄会喜欢玫瑰王子蛋糕店的原因也和某些女性同胞一样,觉得尚卫是个观赏型的石雕男神。
这晚幸好有两个男神陪着霏霏共度一晚……隔天进片场时,剧组的人传来骇人听闻的事。
昨天夜里,一名女性工作人员在收工时老看见有黑影在附近出没,原本以为是眼睛有问题,到了早上传说这件事的人越来越多,大家开始人心惶惶,「不会是有鬼吧!」
「开工前不是拜过土地公了吗?」
「会不会是有小偷,还是色狼?」一听到色狼,女性同胞更是紧张。
「晚上最好是不要一个人逗留。」
「你确定白天就不会有事吗?」
霏霏听到很多人都因此受到惊吓──这可不是找警卫加强巡逻就能解决的问题──他要揪出犯人。
「也加上我。」知道霏霏心思的唐可,以绅士为己任的唐可,认为守护女性的身心灵安全是他的责任,所以他号召所有男性工作人员,「今晚没事的人,我们一起齐心合作把坏人抓起来。」
是说女人就不能出面帮忙抓坏人吗?
化妆师拿出看家本领,非常热血的装扮唐可後,成就感爆表。
看着唐可穿着女装刻意作娇羞样,有人回应他比女人还漂亮。
唐可解释目前说有见过的受害者皆为女性,为避免让女性犯险,所以由他出马会比较安全。
「霏霏,我们现在是好姊妹,要多亲近才是。」
「别拿那两粒撞我的头,会痛。」这尴尬的位置显示出了两人现在并不适合拥抱。
「讨厌,人家不依。」霏霏的颤抖与其他男性感到的酥麻有极大的不同,其他人是在享受,而他是在受罪。
夜里的片场无人时特别宁静,高跟鞋踏在地上清脆的响亮,唐可一个人游走了三十分钟後就发现了背後有个鬼影尾随着他。
唐可偷偷发了讯息,然後引导那个鬼影到指定地点。
那是条死路,唯一的路口就在身後,鬼影这次非常大胆的靠近,想必是色鬼见到有人自投罗网,这麽好的机会绝对不要错过。
他的手伸向楚楚可怜的唐可肩上,「你确定这麽做好吗?」──这话竟是出自色鬼口中。
一群人冲进现场,手上拿着木棍、狼牙棒、马鞭、电击器、带锁颈圈、调节式双杠手脚铐……因为片场道具很多,有的人是从别的剧组借来的,至於那剧组正在拍什麽片不太好说。
手电筒的光打在了那人脸上,除了刺眼,表情依旧没变,淡淡地说,「现在是在拍片吗?」
尚卫是来找霏霏的,却看见一个大男人穿着女装在夜里游荡,感觉很可疑,就跟在他身後,「我不晓得你们在拍片,干扰到你们了,我很抱歉。」
众人一阵回神後,内心憋着许久的大气宣泄出来,无力感随即而来。
唐可心里头受到不小的冲击,前一刻他俩独处时,尚卫还以为他有怪癖,所以语重心常地说:「我会帮你保守秘密的。」
而现在霏霏在向尚卫解释原由时,唐可依稀觉得尚卫看他的眼神不单纯,是同情还是轻笑──而实际上,尚卫脸上的表情依然平淡,眼睛也只是往他身上那套女装看,『嗯,叔叔可能会喜欢。』
尚卫曾看过栩生的试衣间里有一个衣柜是专门放这类型的服装,虽然没看过叔叔穿过,但他有收集的兴趣。唐可身上这套女装的尺寸男人也穿得下,尚卫犹豫是否要向唐可询问这套女装在哪买──这样栩生今年的生日,他就知道要送什麽礼物了。
突如的尖叫声再度崩起大家的神经──是谁出事了!
有人高喊声音出自休息室,大票人赶往而至,尤其男性工作人员跑得特别快,这不是因为性别在体能上的差异,而是他们的女主角──清澄在里头呢。
还没走到休息室就听到清澄的救命声,还有……狗吠声。
一只中型的黑狗在门口处吠叫,清澄在休息室里出不来。唐可发现狗只是在叫而没有做出攻击行为──他一走近,狗没咬他,甚至怕他却迟迟不肯离开。
「快把牠赶走。」清澄喊着,嘴角的油光还来不及擦掉,手上拿着一只啃过的鸡腿。黑狗的眼神瞬间转为可怜,抬起了右腿祈求──唐可家里曾养过狗,他猜测黑狗是饿了。尚卫说身上有买来的茶叶蛋,那是本来要留着霏霏当消夜吃的。
唐可忽然感受到古代君王担忧外敌入侵,遭遇国破山河的心情。
尚卫帮牠剥了壳後,黑狗迅速就把蛋吃光,幸福的表情像是吃到人间美味。
解除危机的清澄迅速跑到唐可身边,「这狗怎麽跑进这里的?」环抱住他手的行为所有人都看到,就连霏霏也不例外──看得出神,瘪嘴的表情让唐可感到焦躁。
「唐可,你怎麽打扮成女人?我可没看到剧本有这桥段啊!」
唐可轻轻拉开清澄的手,「我本来是想要吸引犯人出现,却没想到这犯人跑到你这里来了。」
唐可观察黑狗曾被人养过,被丢弃好一阵子了──但体型依然壮硕,应该是没给自己饿太久。再来问了那些说被黑影缠过的人,当时身上也都有带食物。最後是负责买便当的人说,最近在他放好便当後,只要有离开一段时间,回来就会发现便当被吃过的痕迹……
经过唐可侦探聪明绝顶的推论,吓人的黑影和偷吃便当的犯人──就是黑狗。
其实看了片场的监视画面就会得知结论,只是拍戏的人不知不觉把现实也拉进戏里。再加上大家都想看到现实中的唐可,在没有脚本的情况下,化身侦探推敲剧情抓犯人──就好像进入了体验世界,比VR更真实、更刺激、更有趣。
黑狗不在乎人类叽叽喳喳地说什麽,眼里就盯着清澄,看得清澄是极为害怕,也极为生气──这狗什麽人不好找,偏偏就要赖在他身边摇尾巴,可别想要他包养,他不喜欢狗。
「黑狗应该是被你手上这只鸡腿的味道吸引了。」
清澄这才想到,鸡腿是瞒着大家偷偷吃的。
为了保持好身材,他一向给人只吃清淡食物的印象,现在嘴边的油可是比过去一个月吃的量还要多。清澄赶紧把鸡腿丢掉,正好黑狗的嘴接住吃掉。牠非常满足,这地方太好了,吃的比以前主人家还要好──会这麽猜测的理由,是黑狗从这天开始就直接进驻片场,完全没有想过要回去找原来的主人,每天都笑嘻嘻地迎接所有人……日子久了,片场的人习惯牠经常来蹭食,也就乾脆收留了牠,当了片场的班长。
结束了一场惊魂夜,大夥散了各自忙各自的活。唐可花了点时间才换回正港男儿身──这期间,他一直处於焦虑状态,深怕今天没戏的霏霏已经跟尚卫走了。
片场在外县市,霏霏有时候搭大众运输,有时候就坐唐可的车回家。连续两天尚卫来片场──都有意要接霏霏回家。
尚卫这人外表看起来无害,但做起事来就是会让人捉摸不透。也许尚卫早就计画要追霏霏了,只是一直处於守护者的身分──现在唐可的出现才逼得尚卫转守为攻。
这下还真是措手不及──希望尚卫不是打算在今天跟霏霏表明心意……
唐可走到停车场,没看到尚卫的车,他心情糟透了。拿起手机,按了最近新加的电话号码──耳边传来铃声,他瞧那处看,霏霏还在片场……是在等他吗?唐可窃喜,看来霏霏的心里是有他的。
「霏霏,这麽晚了还没走?」唐可享受着明知故问,却还是要从霏霏口中听到──才满意的过程。
霏霏还留在片场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摸了黑狗的头,对牠说「很想要养你,但我们家不能养狗。」这件事从霏霏一见到黑狗後就在想。
他担心黑狗独自留在片场里会不会寂寞,需不需要有人陪,不知道牠都在哪里睡,会不会遇到坏人……再次瘪嘴的模样,让唐可误会了霏霏是在生气,黑狗到是了解霏霏无奈的心情,抬起头来舔了他的嘴──这下换唐可生气了,「你怎麽能让这只黑狗亲你?」
霏霏无言了,这狗亲人和人亲人可以比吗?
「不管,我觉得你不能处事不公,对所有生物都该要一视同仁──所以你得让我亲你。」头马上伸过来就被霏霏推回去。
……这人怎麽满脑子都在想要亲他。
「你发神经,干嘛和一只狗吃醋。」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啊!」霏霏再三的瘪起嘴来──别老对他说肉麻的话啊。
唐可憋不住笑意,这表情的理由──他是猜出来了。
「既然你不让我亲,那我改亲狗好了。」唐可一靠近,黑狗马上躲开,然後对他吼了几声,像是在抗议牠也不要唐可亲。
唐可的心里此刻受到了小小的创伤──他的吻什麽时候变得这麽让人嫌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