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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天气分外晴朗。
林星海赴往医院，在前台挂完号，坐在等候区好一段时间。医院的消毒水味儿刺鼻，偶尔涌来一些神色匆匆的人们，谁也没有特别留意她。
玻璃自动门外车水马龙，隐约看得见一台低调的黑宾士，隔着大马路，停在一边停车位里。她觉得这台车有些熟悉，便一直盯着，好不容易等马路上的车辆疏通，却因为遥远而看不太真切。
直到盯得双眼发酸，才移开视线。
余涵光怎麽可能会在这。
林星海没有再往马路上看，中途上楼去了趟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旁边办公室的门开着，站着在谈话的两个男人。
其中一名是医生，一袭大白挂，说着关於术後事宜。
事不关己，林星海本想离开，可另一名男子一开口，双脚却像有千斤重，硬生生被定在原地。
循声望去，入眼的是男子修长高挑的身影，衬衫黑裤，手弯处挂着件外套。灯光洒在他脚前，留下一地的斑驳光影。
余涵光察觉到视线，偏头看来，微微一愣。
即使他戴着口罩，一双形状极好看的丹凤眼，也让林星海轻易认出来了。
穿着大白挂的医生见他没再说话，也看了过来，问：「朋友？」
余涵光点头：「之前和你提过。」
林星海有些意外的抬眸看他，冷不防撞见一双带细碎笑意的眸子，便飞快移开。
医生恍然大悟，几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亲切的笑：「你好，我是冉医生。」
简单自我介绍後，觉得让余涵光站在外面有些醒目，冉道轩赶紧先将他们都招呼进去。
关起门，冉道轩绕过办公桌，比了个手势：「请坐。」说着却是自己最先坐了下来，打开笔记型电脑，脸色却渐渐变臭，眉头皱得能夹死只苍蝇。
「前台在搞什麽啊，把腿创伤的患者送到我这！」
冉医生拿起电话筒输入号码，开始大骂：「我是心胸外科，又不是创伤内科，是嫌我工作不够忙吗！」
「医生。」林星海淡淡的道：「腿创伤的患者是我。」
冉医生愣了三秒钟，啪一声赶紧挂了电话。正要说些什麽，一旁一直没发话的余涵光却问：「上次留下的腿伤？」
林星海含糊地「嗯」声：「不是特别严重，加上前阵子忙，所以拖到现在才来。」
「没想到咱们余大人还会关心别人的身体啊。」冉道轩讲话酸溜溜，狐疑的眼神在他们两人身上飘来飘去，一字一句都从齿缝里挤出：「我以为你已经超脱世俗，感受不到肉体疼痛呢。」
林星海眨了下眼，下意识抬头看他。
余涵光就站在身边，手臂靠在柜子上，另一手插兜里，修长双腿交叠，显得随性自然。听着医生的话，眼底染上清亮的笑意。
原来他和朋友聊天打趣，是这个模样啊。
「上次车祸撞到是吧？」冉道轩捋了捋下巴的胡渣，眯起眼：「距离大概多久了？」
「两个月半。」余涵光替她回答。
冉医生再次感到不满。
他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逡巡好几次，最後叹气：「先去拍Ｘ光片再说。」
之後她真被推搡去隔壁拍片了。
出来的时候，冉道轩刚看完一轮病患，给她开药又叮嘱了几句，他就被护士叫去做手术。
林星海去前台缴费，被告知已经付清所有费用。似曾相似的情况，她下意识望向窗外，隔着一条大马路，那台熟悉的黑宾士已经不在。
他走了。
时间不早，正准备踏出医院门口，挂在墙上的电视新闻台报导了惊人的消息。
「⋯⋯为您插播一则消息，位於新中路的这间咖啡厅，看似不起眼，但竟然是余涵光开的店面。」女主播清亮的嗓音响起：「附近邻居则表示，他们确实有见过疑似余涵光的身影，不排除以後幸运可以遇见。我们可以从画面看到，现在⋯⋯」
画面一转，熟悉的店面映入眼帘。
咖啡厅内水泄不通，塞满了人潮，连落脚之处都没有，而店门外排了一百米的长龙队，马路上甚至有车停下凑热闹，後方吵杂喇叭声不绝於耳。
林星海脸色苍白，只觉得自己身体上的温度，缓缓在被抽离。
她赶紧拿出手机打给魏嘉诚，忙音声不止，最後转入语音信箱，她又试着打几次，都没有接通。
过了半个钟头，魏嘉诚终於打来，语气说不出的憔悴：「林流氓啊⋯⋯」
她皱紧眉头：「我看到新闻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哪知。」他烦躁的抓了抓头，恨不得把头发都拔下来似的：「这边都乱成一团，根本没办法好好工作！要关门也关不起来，一堆记者挤在这⋯⋯」
他把记者的祖宗十八代都骂过一轮，好不容易平息怒气，又说：「中午就一群记者守在外面，我没放在心上，才刚开门营业，他们疯了一样全冲进来采访，还没来得及赶他们走，外面人潮就来了，一波比一波多人。我现在真的应付不来。」说话一停，他可怜兮兮的问：「你可不可以过来帮忙？」
她答应的话刚到嘴边，却忽然感到不对劲。
——新闻记者。她想起了纠缠不休，甚至追到西班牙的两位记者，为了抹黑余涵光，不惜付出庞大资金。
她被多少人惦记着？这会不会是故意设下的局，而那人躲在暗处，等待她自投罗网？
林星海冷静下来，回道：「先不要急，我叫警察过去把人赶走。」
挂了电话，她发现屏幕电子邮件程式右上角，闪出一个红色的「１」。下一秒「叮」一声响，上头的讯息通知传来。
那是个陌生邮件，内容只有一句话。
「小秦，你连姚淑娟都放不下。」
此信给人的感觉慵懒又轻挑，彷佛在说天气真好一样。
她的第六感果真准，这段日子里，徐倾打算在暗中目视着她，极有耐心的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一下下、不紧不慢地逗弄着，等她筋疲力尽後，顺从地变回他那熟悉的林秦瑶。
徐倾一向只喜欢乖巧听话的人，眼里容不进一粒沙子。
他要的不是林星海。
他要他的小秦。那乖巧任命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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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淑娟是林秦瑶的母亲。那句「你连姚淑娟都放不下」，就像一把寒刀插进胸腔，疼得无以复加。
林星海挣下的钱，扣下房租与日常开销，全都汇进林母的银行帐户。
当初林父去世的早，姚淑娟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林秦瑶时常会想，要是父亲没有去世，那温柔和善的母亲，是不是也就不会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