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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一块儿吃过饭,宋亚晴每逢周休假日,又会再次逮住安晨和林星海。安晨和她相识多年,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林星海婉拒她多次的邀请,最终仍像上回被逼得妥协。
此刻,三人待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厨房的水烧开。
宋亚晴坐没坐相,像是没长骨头一样,懒洋洋地趴在沙发扶手上。
安晨低头盯着手机,抬手抹了把口水,低声赞叹:「看起来真好吃!」
宋亚晴从沙发上弹起,脑袋凑了过去:「什麽什麽?你找到什麽食谱?」
林星海也是饥肠辘辘,没忍住好奇心,眼睛朝那瞟去。
只见小小屏幕上,满满的肌肉男映入眼帘。
「你说好吃是指这个?」宋亚晴气得跳脚,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不是叫你找食谱吗,怎麽找猛男!」
「他是我现任丈夫池昌旭,昨天刚退伍。」
「啊啊啊⋯⋯」宋亚晴抱头痛哭:「我饿死了嘤嘤嘤!」
林星海听着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默默移开视线,淡定的抿了口热拿铁。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响起。
萤幕上显示出「洪先生」,她思绪一转,便想起了对方是谁。当初车祸的那位车主有前来探望时,提出了是否能互留电话号码的请求,现下竟打来了。
「林小姐,打扰了。」对方客客气气的道:「请问能借用您五分钟的时间吗?」
身边两个女孩还吵个不停,她站了起来,踏着棉拖缓步迈到厨房,拉上塑胶隔门,隔绝了外面两位女孩的吵闹声。
「请说。」
洪先生的声音听起来严肃极了:「林小姐,有件事要请求您帮忙。」
她的手扶着冰冷的流理台,皱起眉心。
「之前不是有意隐瞒事实的,请您谅解。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余先生想亲自跟您见面解释。」
这段通话并不长,甚至不到五分钟。
短暂的时间内,却足以让她的世界天翻地覆,只因那句——余先生想亲自和您见面解释。
「星海姐,我们决定要叫外卖,你想吃什麽?」叫唤声打断她的思绪。
几乎在下刻,塑料隔门刷地被拉开,露出宋亚晴笑意满满的脸。
接到炸弹般的讯息後,她一点儿胃口都不剩。深吸一口气,抛下一句话:「你们吃吧。」
在有些错愕的目光下,林星海离开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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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如何评价余涵光这个人呢?
不,说评价,感觉又有点奇怪,他完美得找不出一丝污点,没有人会批评像他这样的人。
花式溜冰——常被淡忘的运动,在他身上绽放出崭新的光芒,掀起了一波花滑盛事。
不亲眼一睹他的风光,半生富贵也枉然。大家都是这麽说,她也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余涵光是体育选手,创造的却是艺术。四岁起步以来,参加各个大小赛事,一步步时光磨砺,走出历史的痕迹,如今遥遥站在世界顶端。他是这世代的神话与信仰,激励了所有抱有梦想的人们。
林星海洗了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五官秀丽,肌肤被冷水冻得泛着微红。
世上那麽多人需要余涵光,哪怕只是远远一见,都能成为谁的救赎,老天偏生开个玩笑,将机会让给了她。
一个活得精疲力竭的行屍走肉。
她自嘲的牵了牵唇角,毛巾抛回置物架上,回身转开门。
走廊上毫无人烟,天花板上悬挂的挂灯还亮着,将每个角落照得色泽温暖。一楼大厅温度低不少,玻璃门的缝隙钻进刺骨冷风。
推开门,林星海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每逢一年最冷的小寒,天边暗得早,不留神已暮色四合,铺上层浓重的深底色。
她招了台计程车,前往抄下的陌生地址。
与目的地相隔不远,约定好的时间早十分钟抵达,林星海徘徊在咖啡厅外,只见门口挂的木牌「CLOSE」的英文字样,里头灯光幽暗昏黄。
风铃清脆悦耳的声音突然一响,牌子随之摇晃数下,门缝露出的是一名男士的面庞,噙着浅浅笑意:「是林小姐吗?我有听说你会来,先请进。」男士推敞开门,侧身让出空间:「洪益有打电话给我,说你跟涵光有约,所以避免人多口杂,我这边提前歇业了。」
店内的暖气开得很足,扑面而来,说不出的舒适。
「我是这里的店长,魏嘉诚。」他轻松地自我介绍,绕着曲尺形柜台走进去:「涵光还要等一下才会到,要不要先喝杯茶?」
见魏嘉诚已套上围裙,她便淡笑着说「谢谢」,抬眸环顾四周。
咖啡厅装潢独特,古色古香的圆形拱窗,雅致细腻的红木桌椅,空间与厨房相通,僻静角落摆了台直立式棕色钢琴。
不矫情刻意的复古,简洁舒适、沉稳低调,在繁华的都市里自成一格。
此时,案上已摆上热烟袅袅的茶,林星海低头滑着手机。
这一等,在那七点五十九分跨到整点时,耳边恰恰响起风铃清脆的声音。
她抬头循声而望。
带着冬日的冷冽,年轻男人推门进来,深色长外套被风吹扬一角,背後路灯白光连成一直线汇聚在肩头散开。
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眼帘微垂,似乎察觉到视线,抬眼,轻易捕捉到她的目光。
修长的手指至耳後,偏了下头将口罩摘下。
那颜色稍淡的唇弯了弯。
「你好,林星海小姐。」
嗓音温润清透,丝丝入扣。
「我是余涵光。」
世上有一种人存在,即使不说任何威慑的话,单单出现在眼前,长身玉立,足以令人心生敬畏。
林星海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