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聚餐结束,芯芯经过公寓楼下的信箱,顺手收了信。
一封署名给她的信,用着最平常的牛皮纸袋,俊秀好看的字迹她认得,那是江凌之的字。
她手有些颤抖,拆开了信封,里面放着薄薄的两张纸,是两张他曾提过的,大提琴演奏会的门票,在信封里翻找了片刻,除了那两张票,信封里再无其他,连只字片语都没有。
忍着即将溃堤的泪水,她紧握着那封信,开门进屋。
屋内黑漆漆,没有人在家,掩藏的情绪终於无法再忍,落下两道泪瀑。
在看了他的照片,听了他唱歌的影片…
真的好想好想他…!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就这样荒谬的结束了吗?他是想藉由这两张门票告诉她,从此他俩再无瓜葛?
她与他,是否从此变成两条平行线,再也没有交集...
在黑暗中痛哭了许久,衣裳已湿透,好不容易平复了点情绪,打开衣柜想换件上衣,看见那件第一次与江凌之出门的那件蓝色长洋装,又忍不住流下泪来。
从此以後,想念他时,也只能藉由那社团上的照片与歌声慰藉,就像其他那些女同学一样,她不再是特别的那一位。
幸好室友们都不在,不想让她们看到她这狼狈样子,让她们担心。
小南已经跟丁学长在一起了,正是甜蜜的热恋期,兰芝也跟男友感情良好,每晚两人总是约会很晚才回家,她已经好一阵子没有与她俩好好说过话了,她也不想在两个感情顺利的朋友面前倾诉她的悲伤,这会显得她更加悲惨。
心隐隐作痛着,好想再吃冰淇淋...。
她肿着核桃似的双眼,到附近超市买了几大桶冰淇淋,大口吞下,没有理会自己冰冻的头疼,麻木了心痛的感觉。
***
这个宽大的房子里,几个礼拜的夜晚,睡前时分只有她一人在家。
每当她想起了他,就会开启粉丝团里照片,研究成员分享的话题,今天又有人在哪里见到他的踪迹,或是又在某处偷拍了他的照片。
她已经有多久没见到他了呢?
寂寞是个空心的果实,而孤单是它酸涩的味道。
浮沉在寂寞之海里,好想找个人倾泻自己的难受,无意识的打开了通讯软体,看见了ChristJ.的视窗...。
边吃着冰淇淋,单手缓缓的打字传讯:
✦芯:有空吗?
等了很久,久到芯芯都嗑完了一桶香草巧克力双色冰淇淋,ChristJ.才回覆。
✦ChristJ.:嗯?
芯芯一见到他终於回讯,连忙放下手中汤匙。
✦芯:我心情不好,陪我聊天
✦ChristJ.:为什麽心情不好?
我失恋了!她想这麽回答,但手抖着打不出这行字,似乎会再次迸出泪来。
✦芯:刚刚吃了两大桶冰淇淋,头冻得很疼。
✦ChristJ.:为什麽要吃这麽多冰?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敲下一行话语。
✦芯:我喜欢的人不理我了...你觉得,我是不是真的很糟糕?
他沈默了半晌。
✦ChristJ.:你喜欢的人,为什麽不理你?
✦芯:可能…他误会我有男朋友了...但他连一点解释误会的机会也不给我,就判了我死刑。
又是一阵沈默。
✦ChristJ.:也许,他也正在後悔,没有听你解释。
和ChristJ.聊完天後,情绪依旧低落,芯芯忍不住又开了一桶冰淇淋,这桶是薄荷巧克力口味。
她并没有特别喜欢薄荷和巧克力,但是薄荷让她想起他清冷的神情,甜甜的巧克力,让她想起他曾经的温柔甜蜜。
江凌之、江凌之、江凌之…,她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一口一口吞下冰淇淋,想要把他深深刻在心里。
深受冰淇淋的冰凉所影响的不是只有她的心情。
睡前,她感到下腹一丝怪异的感觉,是那熟悉的闷闷腹痛。
心里隐隐有不妙的预感...这个月吃了不知几桶冰淇淋,今天才刚狂嗑了两大桶。
隔日,芯芯是被自己的腹部剧痛疼醒的,挣扎起身一看,果真是远房姨妈来拜访。
肚子疼得难受,昨日吃了那麽多冰!今日後悔万分。
失恋已经伤透了心,伤心之余还要遭受这种酷刑...。
一大早,是体育课...,芯芯想到这,有些崩溃,体育老师不容许学生找藉口跷课,她忍着痛,一跛一跛的强撑着身体出门。
体育课中,她全身冒着冷汗,紧皱的眉头面色苍白。
这种感觉,就像是子宫被当成毛巾狠狠拧过去又拧过来,痛苦万分。
「芯芯,你没事吧?看你脸色很白。」同学关心的询问。
「刚好生理期,没关系,我可以忍的...。」她僵硬地笑着回答。
「如果要去医务室,记得跟我说。」
「呃…真的不用了...谢谢...」芯芯忍着疼痛回答。
在她幼年时期,在医院里有段不愉快的回忆,造就她长大後的白袍恐惧症,只要踏入医院、诊所,她必定会不自觉恐惧的发抖,所以她极力避免需要见到医生的状况。
那她到底是怎麽喜欢上医学系的江凌之的?现在想起,充满困惑。
经历了体育课的痛楚,撑到下课,她强忍着不适,脚步虚浮的走去接下来的教室。
口好渴啊!她挣扎的摸摸背包,竟然忘了带水…。
商店太远,飘忽的走到一旁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罐水。
是冰的…
但她也别无选择,缓缓地小口咽下。
就在喝下半罐冰水後,她除了感觉到胃里有些冰凉,下腹更加剧痛。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到教室里坐下的,她只觉得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在那最疼痛的器官,疼的她脑里一片空白,什麽都无法思考,趴在桌上几乎呈现半昏迷状态。
好痛啊啊啊!
她紧握着拳头,指甲陷入掌心,掐出了一堆指痕,想转移一点痛楚,但那只是徒劳无功。
课堂上,老师好似说了什麽笑话,全班哄堂大笑,她却什麽都听不清。
铃声响,周遭人影晃动,她什麽也看不清。
下课了…
伸手摸到一旁的背包,默默的站起。
一阵晕眩,天旋地转的似乎要晕倒,她立刻手一撑,即时扶住一旁的桌椅。
呼~幸好她反应够快…。
低着头,龟速移动,就怕晃动太过强烈又再次晕眩。
在这时候,前方一双长腿阻挡了她前进的路径,她在心底咒骂一声。
缓缓绕道行走,那人又再次在她面前站定。
她只想快速摆脱这莫名其妙的障碍物,拧眉忍着痛,头也没抬的加快了脚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只觉得痛的眼前一片漆黑。
真的真的不行了!
模糊的视野间,望见一旁林荫下的木桌木椅,用尽最後的力气走了过去,坐下、趴上木桌,动作一气呵成。
然後…
然後,她就不省人事了。
昏迷之中,隐约感觉到有人轻拍她的肩膀。
「夏芯芯,你怎麽了?」担忧的低沈声音响起,好熟悉。
是谁在叫唤她?但她却无法思考。
「夏芯芯?」那人将她扶了起来,见了她闭眼痛苦的模样,又碰了碰她的手肘脸颊,发现她全身冰冷,似乎有些惊讶焦急。
她微微皱起了眉,眼睛仍未睁开,虚弱的气音轻道:「我肚子好痛…」
「肚子哪里痛?」那人语气焦灼,温热的大掌轻贴她冰凉的腹部。
唔…暖暖的好舒服。
她紧闭着眼,声细如蚊的回答:「生理痛…」
「我背你去医务室!」
「不要,我讨厌医务室!」她抓着他的衣角死命摇头,晃的头更晕了,飞出几滴泪,又再次趴在了木桌上。
她听见他长叹了一声,轻轻的说,「你等我,我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