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修见她难得搞不清楚状况迷迷糊糊的样子有点可爱,便憋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阿色也不知道怎麽搞的,见他笑得那麽开心,她的脸便有些泛红。
她等秦修笑得差不多才又问:「为什麽那麽说?」
秦修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了才道:「我都知道。」
「嗯?」
「他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他告诉过我了。」秦修转头看着阿色,眼神明亮。
阿色回望他,道:「你不生气麽?」
「有点吧」,秦修轻声道:「我去训练营後他就过来找我坦白了,当时我还气得跟他打了一架,打完以後,他说,只有我变强了,爷爷才会对我刮目相看。我们都知道,他的态度,决定着秦家上下的态度。」
东篱院的日子,跟秦家其他几房相比,日子并不算好过。
阿色听完这一段,知道她可能有些误会秦枫眠了,但她还是不敢轻易相信。
在秦家,每个人都是千人千面。秦枫眠面对爷爷是一副面孔,面对秦修是一副面孔,面对她又是一副面孔,谁能知道那副面孔是真,那副是假?只有秦枫眠自己才最清楚。
阿色又问:「那他为什麽要让爷爷否定你的继承权?」
秦修嘴角上扬,将双手枕在脑後,就这麽直直地往後倒,倒在了阿色的床上,他说:「因为是我让他去说的。」
阿色听了这个答案,却是一点也不震惊。
秦修不喜欢秦家,他想要脱离秦家,所以这事确实是他可以做得出来的。
「他当然乐意。反正怎麽样他都不亏。爷爷同意了,他还赚了。」
秦修也看得明白。
阿色再次低下头,她明白,她这次是真的闯祸了。
秦修见她的动作,心里也明白了一大截。
他唤了她一声,阿色闻言转过头。他拍了拍他旁边的空位,「陪我躺会儿。」
阿色也没多想,或者说,身体比脑子先反应,毕竟是更小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她也就那麽直直地躺了下去。
她和秦修一起看着天花板,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像小时候一样。两人一起躺在床上,一起发呆,一起神游,一起入眠。
秦修没有睡多久,他大概打了一个十分钟的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将被子轻轻盖在阿色的身上,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
秦枫眠在等人。
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花团锦簇,心情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不好。
他很多年的心情都是这样的,没有起伏,平稳得不似一个正值轻狂年纪的少年。
院子里出现了一个身影。
他嘴角勾了起来。
秦修连走路的样子都不收敛,身体里那股桀骜完全不知道隐藏。
秦修的身影渐渐走近,走入屋檐下,他便看不见了。
没多久,书房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请进。」
房门被推开。
秦枫眠的书房装潢都是老气横秋的。
「大伯呢?」
他还以为他走进了大伯的书房呢。这是秦修第一次进秦枫眠这个新装修後的书房,揶揄之意明显。
秦枫眠懒得理他,转过身问:「有事?」
秦修笑了笑,「你这装傻的水平我真的甘拜下风,你不就是在等我麽?」
秦枫眠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爷爷怎麽说?」
「你的阿色没有告诉你?」秦枫眠淡淡地道。
秦修双手插在口袋,靠在墙上,「说了,我以为你後来会再去问。」
秦枫眠摇了摇头,「还没有。」
最近事情比较多,还没来得及。
秦修擡眼,「我有两件事要问你。」
秦枫眠没有看他,走到书桌後,拉开椅子坐了下来,「问。」
「如果今天不是大姐,你是不是真的会发难?」
秦修跟着走了过去,坐到他的对面。
秦枫眠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秦修真的是直接得很。他其实很羡慕他这种直接。
每个人都羡慕他能在秦家,能在老爷子面前自由地表达意见,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所表达的那些都是他们希望听见的罢了。这和直接不一样。
他从来不是一个直接的人,所以他很羡慕秦修的直接。
因为秦修问得很直接,他很喜欢秦修的直接,所以他回答得也很直接。
他答:「是。」
如果秦枫晚今天没有来打圆场,他会发难。
他虽然给人稳重之感,但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阿色今天明显就是下了杀招了。她用那一招时看他的眼神都含着杀气,和平常不一样。
秦修像是没有料到他会回答得这麽直接,怔楞了会儿,然後才道:「第二个问题……」
「等等」,秦枫眠堵住他的话,「我有个问题需要问你。」
「我还没有问完呢。」秦修皱眉。
秦枫眠端起他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冻顶乌龙,「一换一。你问一个,我问一个。」
「你问。」秦修将左腿叠在右腿上。
「阿色为什麽想杀我?」
「她不想杀你,只是想教育一下你。」秦修纠正他的用词。
秦枫眠也没有跟他嚼文嚼字,便重新问:「为什麽她要教育一下我?」
秦修将阿色告诉他的事一五一十地转述了一遍。
「难怪她那天都没有理会我。」秦枫眠喃喃道。
秦修停了,低头轻笑,「活该。」
秦枫眠冷冷扫了他一眼,秦修立马止住了笑意。
「你跟她解释了?」
「嗯,当然。总不能让你平白无故背锅吧。」秦修大方地道。
秦枫眠沈默了会儿,他怎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种「大人不记小人过」的优越感呢?
要有这种优越感的也该是他吧?
「第二个问题,问吧。」
秦修擡眼,「第二个问题,你不想做继承人,是不是?」
这回轮到秦枫眠笑了出来,「是什麽让你这样想?」
秦修认真地道:「你建议爷爷让我去训练营,为的不就是希望有一个人能代替你的位置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