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到的时候,葬礼上的人已经都散得差不多了。
阿色没有跟进灵堂,不必再去给他添堵了。
她和几个保镖守在灵堂外,心思已经飘到了瑞士。秦叔叔肯定又把自己闷在书房了,不知道沈姨这个时候的心情?看见秦叔难过,她会难过麽?
她其实很不喜欢安女士的。她觉得,既然是带着任务来秦家的,既然不爱,就没有必要让自己怀孕,把秦修生下来。她很不喜欢那些把孩子生下来却什麽也不管的父母,是的,她同样也不喜欢秦叔。
年纪轻轻的阿色叹了一口气。
秦修从灵堂走了出来,还有一个还算英俊的中年男士和一位很美的阿姨。
阿色几乎一瞬间就判断了出来,那位中年男士是安女士的第二任丈夫,他的悲伤写在了脸上。
至於那位很美的阿姨……
阿色还没有推测出来,就听见秦修说:「我要跟阮阿姨去一趟……安女士的房间,你们不用跟来。」
所以那位很美的阿姨姓阮。阿色如是想。
那位在飞机上对阿色的行为表示满意的保镖站了出来,道:「至少让阿色跟着。」
阿色闻言,低下了头,她有点不敢去看秦修的表情。
良久,她听见秦修淡淡地说:「好。」
……
那是一间很普通的卧房。
阮阿姨将他领进门,便径自走到一个矮柜前,将柜子门打开,拿出了一个纸盒,纸盒里,装满了信件。
她朝秦修微笑,梨涡很好看,连阿色都觉得这梨涡很温柔。阮阿姨说:「来看看,这是她给你的信。」
秦修顿了顿,似乎内心很矛盾,但终究没有躲过亲情的吸引力,他走了过去,走得很慢。
几秒钟的路罢了,被他一走,像是隔了千山万水。
他拿起一封信,轻柔地打开,而阮阿姨则时不时在他身边温柔的解说。
阿色识趣地站在门边,眼观鼻,鼻观心,把两人的对话都听在了耳朵里。
原来,安女士生了他後伤了身子,所以跟第二任丈夫一直没有孩子。
原来,安女士每年都会在他生日的时候给他寄礼物寄信,但都被退了回来。
原来,安女士并不是完全忘记了他。
离开的时候,阿色见到秦修的眼眶有点红。
阿色再次低下了头,将心里的酸涩压了下去。
爷爷这次还算有点「人性」,不急着让他们赶回去,给了他们一些时间。
两人回到酒店的套房,见四下无人,秦修才开口,「她联系过我,被爷爷挡回来了。」
阿色站在他身後,什麽话也不说,就这麽听着。
「他凭什麽掌控一切?」
阿色听出了他话里的愤怒。
「阿色,总有一天,掌控这一切的人会是我。」
她听着,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同时也呼出一口气,还好,周围无人。
秦修转过身,一步一步朝她走近,「秦兆添太弱,如果他够强,即使那个女人是国际刑警,他也会有办法把她绑在身边。」
阿色的眉头越皱越紧。
秦修越来越迫近,「如果他够强,婚姻就不会任由秦裕摆布,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相看两厌。」
阿色没有躲,她跟他对视,「不必把沈姨牵扯进来。」
秦修看着她,嘴角慢慢弯起,却毫无笑意,「你会站在我这边,对吧?」
他像一个魔鬼在引诱人踏入歧途。
阿色将视线移开,看着茶桌上的茶杯,不再言语。
秦修也没有再继续逼她,他拿起了一直在闪烁的手机,「阮阿姨,我已经到了,不必担心……」
他走向了窗边,阿色终於呼出一口气。
刚刚的秦修,好可怕。
心智早熟得可怕。
跟她一样。
是怪物吧?
她定下了心神,看着秦修接电话的背影,不知道为何有种奇怪的感觉。
秦修把电话给了那个阿姨,是想继续联系麽?
可是……有什麽好联系的?
这个时候的阿色能想到的只是,他想通过那位美丽的阿姨更了解他的母亲,想感受母亲的温暖。
这种温暖,或许是沈姨不能给的吧?
沈姨跟安女士毕竟不亲近。
……
「就这些?」秦老爷子一边拿着细长的水管给他卧室前面那块大草坪浇水,一边问规规矩矩站在身後的阿色。
「就这些。」阿色道。
「他不怪我?」秦裕又问。
阿色又恭敬地道:「修少爷的性格您还不知道吗?自然是怪的,但脾气过去就好了。」
秦裕「嗯」了一声,似乎是信了她的话,「先回去训练吧。」
「是。」
阿色转身,离开了院子後,她疾步走着,直到确定离老爷子的院落够远,才放下心来,深呼吸了几口。
她到底是没有把秦修那天说的那番「大逆不道」的话告诉老爷子。
这是她第一次隐而不报,隐约有种感觉,这不会是唯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