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午时,微风不燥的夏日,适合让西片出来溜达。一身清爽的便衣头戴鸭舌帽,很有他一贯作风。
这个少年对研究没兴趣,却在长时间探索白给的定义。
结果从他的行为上,找到了答案。
前方是目标出没的路口,这种时间应该会遇到,配合天时地利人和,肯定能吓她一跳!
目标探测器运作正常,他躲在墙角,打算来个出其不意。
却没想到,对方攻其不备。
就在侧腹突然受到攻击,让他叫出声时,回过神来,发现“目标”已然现身在他眼前。
“这麽久没出来见面,还是老样子啊。”她引以为傲的灿笑,表明她的得利。
“高木同学?为什麽不从这条路过来啊?!”西片指着向来对方会走的路,心有不甘道。
“我家附近有捷径,从那条路过来了。”高木指着和对方相反的路。
他深深陷入没考虑到她家最近开通的捷径的懊恼之中。
两人开启了一段极为普遍的日常,再来是并肩而行。
这天是政府宣布解封后的第三天,一切都回到正轨,当天得知消息的西片也欢呼雀跃,基於被困三个月後获得自由的因素。
“下个月就开学了呢。”看着飞鸟掠过蓝天,她彷佛看到时光的流逝。
“是啊……”闻言的西片,竟然没有本能上的郁闷,而是想到能跟朋友会面感到高兴。
“西片在这段日子做了什麽呀?”她眼珠子转向西片。
“很普通吧,只是看漫画和打游戏。”
“啊哈,很有西片的风格呢。”她以此调侃,预判果然是正确的,“之前也是这麽说的。”
“是男生都会这样的吧!”西片不满的反应,也在她预料之内。
“我呢,最近追一部卡通。”
“卡通?”西片仰天大笑,露出不可一世的态度,“高木同学居然看卡通?!”
“童年需要回味嘛,难道西片小时候没看过卡通?”并没有被激怒,她甚至做出反击。
“呃……”
西片语塞,嘴角稍微抽搐,他绝不会承认自己儿时的口味,和其他男孩截然不同……
“我懂了,西片看的应该是少女卡通吧?”高木依据对方喜欢少女漫这点来推测。
“才没有呢!”
“那你小时候喜欢看什麽?”
感受到恶意朝他步步逼近,西片看她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内心深知,无形的野兽正张牙舞爪着。
可再怎麽说,也绝不能让她知道,她的推测其实是正确的。
他从小就喜欢可爱的事物,机缘巧合下又接触到令他感兴趣的少女卡通,所以那部卡通占据了他大部分童年。
原因嘛……女主角太可爱了。
“那个……其实高木同学追的卡通是什麽?”
他企图回归正题,想让对方不再那麽纠结。
“不告诉你,来猜猜看吧。”
总算解脱了。
西片先是松了口气,再对她的认知做出臆测。
好在她和自己是同个年代,对当代卡通了如指掌的西片沾沾自喜。
先从有名的开始,毕竟她是女生,不排除她会跟风。所以他想到了当年风靡一时的优质卡通《女侠出击》。
这部卡通开播不久就引起许多小孩的关注,剧情比一般卡通来得丰富,又有教育性质,算是每个家长对孩子的首选吧。
“是不是《女侠出击》?”
“不是哦。”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让西片感到惊讶。
不是跟风类型的吗……?
他低头思索,还有什麽卡通值得让她回味……
有了!
经过多次来自对方的精神摧残,他的脑袋运转速度终於有所增长。
是女生的话肯定喜欢打扮吧!那《美子的服装》肯定能合她胃口!就算换上什麽样的服装都能让人怦然心动,女生肯定对此青睐有加。
“应该是《美子的服装》吧?!”
“也不是哦~”她捕捉到对方表情的变化,“你看起来很激动嘛?”
“哪、哪有?”撇开视线,向来是他掩饰的方法。
“确定不是吗?”
她的坏笑,让西片有些难以招架:“不是哦!”
如磁性相吸,她朝西片凑近,笑意更浓。
“嗯——?”令人窒息的鼻音。
脸上红晕开始扩散,西片闭着眼慌忙解释:“因为!每个女生不都喜欢打扮的漂漂亮亮,最厉害的是穿什麽都百搭的……”
睁大了眼,继续说道,甚至还无意间比划起来,“还有哦,高木同学你不觉得女主角很可爱吗?特别是她穿上自己喜欢的连衣裙……”
话音未落,西片意识到什麽,止住了嘴,停下了动作。
好像说了什麽奇怪的话。
就见她看着自己,慢慢的,眯起双眼,嘴角弯着邪恶的弧度。
“色狼。”
不管西片的大吃一惊,高木背着双手走过他。
西片急匆匆跟上去,还矢口否认:“不是的,高木同学!”
“你还想说什麽?”她没对望,只是嘴角噙着笑意,好似享受玩弄对方的喜悦。
“我说……如果是女生应该会喜欢这样的作品,所以就……”
“不包括所有女生吧?各有所好你不懂吗?”
她的话约莫消化五秒,西片才放弃挣扎,“……也可以这麽说。”
“还是你小时候看上那部作品了?”高木看向他,又持续未完的追问。
看她促狭的表情,想必他再怎麽掩饰都於事无补了,西片别过头,紧闭一下眼,才微微点头。
见西片能够坦诚,她便不再为难,只是浅笑回应,看样子算是欣慰吧。
“不过!那部我只是看一下子,我还是有看其他男生看的卡通哦!”
高木不予理会,只是转过身继续前进,任由西片死鸭子嘴硬,也有可能是没心思去揭穿。
“你有在听吗,高木同学?”感觉自己被无视了,他的内心不是滋味。
“有啊,我只是在想,明明喜欢却不能好好表达,一定很难受吧?”
高木终於肯回应他,只是闻言的西片却是百思不解,“你意思是……”
“你说的卡通……吧?”
听高木这样答覆,他又是一头雾水,却没选择追问。然後忽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啊!还有哦,这件事你千万别告诉其他人,连家人也不能提及!”
“知道啦知道啦,真拿你没办法。”高木看向他,把话题拉回来,“你还没回答我的呢。”
西片愣了一会才如梦初醒,继续对她最近看的卡通抽丝剥茧。
常识已经不管用了,现在要朝她的性格猜想。她学识渊博,应该是科普类的卡通能让她重温,以便刷新已经淡化的知识。
“那麽《上万个为什麽》呢?”
“也不是哦。”
结果遭到斩钉截铁的反驳。
高木补充:“你刚刚说的我很喜欢,只是里头的知识对我来说太普遍了。”
西片心有不甘地咬牙,腹诽着:真是的!居然小看高木同学了,这就是学霸吗?
但这不是值得在意的事,得想想,还有什麽卡通能与她性格匹配呢?
他左思右想,结果又是一个自认为天才般的想法。
高木同学向来都用作戳穿心思的“读心术”肯定不是与生俱来的能力,或许是儿时接触类似侦探性质的卡通吧……
朝这个角度想,似乎煞有其事,西片露出招牌自信笑容,答案几乎要破口而出。
“《猪猪小侦探》,是不是这部?”
他的语气饱含神秘气息,彷佛下一秒就会给人震撼打击。
“可惜,答错了。”
“唉——”
事愿如违。她答得心平气和,承受打击的是自己。
“不可能的吧!明明主角的读心技能在社团内是出类拔萃的,连读心的过程都解释得清清楚楚,没理由不去重温的吧?!”
听他一鼓作气的言论,高木情不自禁笑开了花,再舒缓心情,向他解释:“所以说,这是卡通,剧情都是虚构的,干嘛当真呢?”
“可是……你每次都能轻易猜透我的心思……”不晓得是在难为情什麽——也许是本能——他撇开目光,声音趋向嗫嚅。
“那是因为你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她如实回答。
西片一脸讶异,眨巴几下眼睛,好似表明不敢置信。
“需要提示吗?”
高木稍微歪头,眸中闪着暖阳光彩,一股清风来得应景,吹起了绿叶,拂过了发丝,还吻上了青涩的脸庞。
西片呆愣依旧,只是脸上增添几分红润,眼前一如画师描绘的美景,让他眼神有些迷离。他喜欢静态的美,静谧得不带任何贬义色彩,看了令人心旷神怡的美。
可惜,美好就是昙花一现。
高木小小使坏,忽然反悔,“可是我又不想了。”
立马回过神来的西片,不服气地抱怨:“唉——怎麽这样啊!”
“因为某人认为美子可爱呀。”
此话一出,即便表情甚至言语都一如往常,西片却能隐约感觉到一股醋味盘踞在两人之间。
原来是为了这种事啊,高木同学度量真小!
想来也是,有哪个女生愿意看着喜欢的男生赞赏别的女生可爱还是什麽的……诶?
诶诶诶?!等等好像不太对劲!
为啥高木同学会吃自己的醋啊?明明跟她只是同学兼敌对关系,她会吃醋这种事绝不可能发生的!绝不!
只是……她那句话,无非是恋爱剧情中醋坛子对异性的警告啊!
难道她对自己动心了……不对不对!只是捉弄而已,一直以来都是她的狡狯手段,嗯没错不可能动心!西片你要淡定!
可是她现在似乎有点怪怪的……啊啊啊总之别想这麽多了!
“我不会这麽薄情的。”
因浮想联翩而闹出的心理大乱斗,使西片表情多变时,高木一句话如制裁之刃,斩断紊乱的奇想空间,让他转瞬间冷静下来。
她转过身,留给他一个小巧玲珑的背影,“要是被称赞的话,有可能会说呢~”
闻言,又一抹羞赧窜上脸颊,这意味着……
西片原想佯作自然地道出“可爱”二字,并尽量显得敷衍,可对方忽然转过来,还靠的很近。
这……摆明是要在她面前称赞嘛!
难度明显提高,汗水滑落了几颗,紧张感把他压得喘不过气,西片撇开视线,嘴巴打颤,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快说出来啊!!
尽管难为情,尽管羞耻度爆表,也要豁出去了!
“高木同学……很可……可爱。”说话支支吾吾,还是将其表达出来了。
“有没有比美子可爱呢?”高木听的很满意,又把身子往前倾。
西片稍微後退,仍旧不敢注视对方:“有……的吧。”
高木笑了笑,和他拉开距离,压迫感消失的西片也松了口气,并安抚剧烈的心跳。
“没想到你会认为我可爱呢。”
西片始料不及高木说出这样的话,便是一脸疑惑,“诶?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有吗?我指的是某人哦。”说着,她又丢给西片一抹坏笑,“你对号入座了?”
“才不是!”大声反驳,他的视线跳到另个方向,就是不去注目,“那你干嘛突然改变主意?”
“我是在想,既然有那麽多人喜欢这部作品,想说我也应该去看看吧。”
原来不是吃醋啊!
西片当下好想把多疑的自己狠狠教训一顿。
“那……提示是什麽啊?”
“普及全世界的着名卡通,这就是提示。”
“全世界……吗?”西片喃喃着,眼神有些呆滞,随後一闪而逝的念头,让他瞪大了眼,张开了嘴。
原来如此!深受全世界喜爱的卡通比比皆是,她这样的提示摆明给自己机会。这就好办了!小时候在商店几乎碰到这些卡通的周边,全都印象深刻!这次一定对!
他又自信使然,准备先发制人:“先说明,要是三次之内答对就是我赢了。”
“好啊。”她爽快答应。
“是不是《宝可懵》?”
高木摇头。
“《胡桃小丸子》?”
还是摇头。
“那《海星宝宝》呢?”西片有点急了。
“也不对哦,虽然主角很可爱啦。”
西片不甘示弱地继续抵抗,“《机器狗》还是《蜡笔小星》总有一个对吧?!”
高木小小惊讶了下,“这两部我倒是很喜欢。”
西片顿时有种胜利在望的感觉。
“不过,很遗憾呢,并不是。”
结果又是冷冰冰的挫败感。
“你好像超过三次了。”
效果拔群,高木一句温馨提醒,就能让他跪倒在地。
银铃般的笑声再度萦绕在他耳畔,象徵着他的败北,西片一脸颓丧,脑袋再也没有运转的动力。
笑声不长,她一边揩去眼角的泪水,一边说道:“反应有这麽大吗?”
西片极不情愿地想要争辩什麽,却是想不出其他答案,无计可施的他,也就只能缴械投降。
“我输了……那高木同学看的是什麽卡通?”
高木嘴角上扬,眉眼弯弯,配合阳光恰好的照射,算是给落败的他一个安慰。
“答案是《老鼠和猫》。”
获得解答的他,一时呆愣得说不上话来,回过神也只是抱头抓狂。
没想到这部也是啊啊啊!
只是……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麽是这部’呢?”
无论何时何地,读心术一直在线啊。他哀怨地想着,却没阻止接下来要说的话。
“所以说,明明只是两只动物的追逐战,又没有对话什麽的,要也得选对自己好的卡通啊……”
“看来你是不懂呢。”顿了顿,高木微微叹息,“你只看到猫想尽办法对付老鼠,却被老鼠反将一军的表面。”
“一直以来不都这样的吗?”西片对她的说法百思不得其解。
“你有没有看过,当猫成功把老鼠驱逐出门的时候,他的心情是怎样的?”
“我是没看过啦。”西片花了点时间思考,再回答,“也许是开心的,毕竟没有老鼠的干扰了。”
就因为他心不在焉,对这个问题漠不关心的样子,才错过了她眼神的黯然,他又怎麽知道,这部卡通有着让她颇为欣赏的深层意义呢。
“你知道吗?猫最後把老鼠找回来了。”当高木如此说道,脸上又浮现了笑靥,好像替两个小家伙高兴的样子。
“诶?!不会吧!它这麽讨厌老鼠,杀掉都来不及了!”他脸上满是诧异,甚至以为结局是对方瞎扯的。
“难道你没听过日久生情吗?”
“……”西片无言以对。他确实听过,只是对语文方面抱持三分钟热度的他压根没想过其意。
“尽管很讨厌,却还是不习惯没有对方的生活。比起胜负,他们更喜欢无时无刻的陪伴。偶尔也会互相扶持、互相分享喜怒哀乐,两人简简单单的相处,真的很美好。”
顿了顿,她朝西片侧目而视,“不觉得很像我们吗?”
再次感受到她炙热的目光,西片又红着脸驳斥了,“别把卡通的东西跟我们混为一谈啦!”
“说的也是,毕竟是卡通。”不能当真呢。高木没说出後半句,只是收在心底,难免会有一丝苦涩。
随後她长舒一口气,昂头挺胸,感受大自然的热情,瞬间心情舒畅。
“这样吧,今天的惩罚是……”停下脚步,身子转到西片眼前,绽放一个好看的笑容,“回去看《老鼠和猫》吧。”
“诶?这算什麽惩罚?”西片觉得比起惩罚,这更像是享受吧?
“还是你喜欢重一点的?”
“不不不,这样就好了!”他摇头如拨浪鼓,深怕对方真的打定坏主意。
高木泠然一笑,又转过身朝前方迈步,西片紧随其後,两人信步小巷,没有目的地,单纯在附近绕一圈,影子时长时短,变化多端,不变的是距离。
高木打破短暂的恬静,“其实呢,我看到评论区,有人写了很中肯的话……”
他朝对方瞥一眼,侧耳倾听。
她也很识趣地凑近他的耳边。
然後吹了一口气。
“呜啊!”西片如同受惊的小猫,急忙闪到一旁,并捂着被侵袭的耳朵,“你在干嘛啊!”
她没回答,只是用手指抵住上唇,神秘兮兮地说道:“Himitsu(秘密)。”
西片愣了一会,哀怨地嘀咕,“装什麽神秘啊?”
“你看了就懂了。”
落下这句话,她又继续走着,而西片也没多说什麽。
待到日落时分,两人在平时的分叉口道别後,高木看着西片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感到一丝落寞。
又拿不出勇气,向他表明啊……
过了不久,她轻轻叹了口气,踏上回家的道路。
落日余晖映着两人分道扬镳的身影,此情此景兴许有机会重现。相遇和分离,在日常生活很稀松平常,一天的结束却又徒留多少遗憾,多少难忘?
卡通的一切若是虚构的,还有什麽是可以信赖的?
“既然他那麽喜欢,我就看看吧。”说着,脸上显现好看的绯红色。
“《美子的服装》。”
*
当晚,灯火通明,西片在房间奋力做完俯卧撑後,便打开视频网站,如约搜了“老鼠和猫”的番剧。
每一集时长不超过十分钟,集数超乎想象,是跳着看也行的单元剧。
他本想看一集就收尾,结果一连看了好几集,几乎都是捧腹大笑,每一集都带给他不同惊喜,笑点低的他很快就对其爱不释手。
他看着《老鼠和猫》首页,果不其然,评分是近乎完美的9.8分,下方的评论区也别有洞天,网名的评价精彩绝伦,有解析有褒扬外加一堆表情符号,使这个番剧大放异彩。
更让他震惊的是,名为“葡萄汁学家”的用户居然也在其中,只因之前高木有提及自己在此网站的用户名。
她是这麽写的:“要是这两位真的存在,恐怕是对情侣呢~”
也有人回覆她:“对啊!一定很恩爱,绝对是天作之合!要是被我知道肯定吹爆!!”
西片腹诽:又在这边胡扯什麽啊这个高木同学……
然後,他想起了今天高木说过的话。
——“不觉得很像我们吗?”
“……”
“诶——?!”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