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桔梗向陽 — 相知、陸

孰知,预料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英子诧异地睁眼,一个熟悉的身影举着刀,正面接下了黑衣男子的攻击。

「你这小子也敢坏我好事?」黑衣男子怒极反笑,刀刀劈落,毫不留情。

卫澈毕竟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力气自是及不上成年男子的。每接下一次攻击,他便难受地蹙下眉,挥刀的劲道也逐渐减弱。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败相已现。

「本是不想多造杀孽的,但你这小子竟自己送上门来,我也无技可施。」男子哑笑,一刀快似一刀。

卫澈拧眉奋力抵挡,却是有些力不从心。

「快走!」卫澈喝道:「去找人来!谁都行!」

「框」地一声,在卫澈喊话的空档间,男子毫不费力地挑掉了他的刀,狞笑地朝他走来。

卫澈大惊,想拾起地上的刀,却为时晚矣。

「你们这些锦衣卫,各个像耗子似的,四处乱窜,尽爱多管闲事。」男子冷哼,提刀便欲砍落。

卫澈心底发寒,难不成,自己今日便得命丧於此了吗?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只闻「啪」地一声,男子绣春刀脱手,低声咒骂着回首。

英子举着石块,喘着粗气正欲开始下一轮的攻击,却被男子一把扣住了手腕。

「你这死丫头!」男子怒吼,抬手搧落。

英子被打得偏过头去,颊上一片火辣。臂上的伤口仍在冒血,但她已感受不出疼痛。

男子提起绣春刀,神色阴冷:「我先解决了你这死丫头,再杀了那小子!」

卫澈趁机拾起了刀,毫不犹豫地朝男子劈下。

然而,男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立即发觉了身後的异动,一抬手便架住了卫澈杀气腾腾的一劈。

「快走!」卫澈急切地喊道,奋力招架着男子的攻击。

但英子又怎会听从卫澈这等自杀式的发言?若是真离开了这,大概也只来得及找个人来给他收屍了吧?她只得捉着石子,或抛或砸地尽数往男子身上招呼,却始终砸不到任何要害部位。但她又不能过於靠近男子,银闪闪的绣春刀之於赤手空拳的英子,无疑地是致命的。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胜负立现。

男子狞笑着挥刀砍上卫澈的右手臂,卫澈吃痛,绣春刀再度脱手。

英子眼看不妙,再也顾不上自身的安危,一个踪跃扑向男子,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背上,死命地咬住了他的後颈。

「找死!」男子怒喝,刀锋一转,便要砍向英子。

卫澈大惊,正欲举刀反击,却是为时已晚。

英子也感受到了袭来的危机,正欲翻身躲避,却是力有未逮。一股强烈的钝痛自背部缓缓扩散,英子蹙眉,双手一松,被男人抛落在地。

「这下子再也动不了了吧,死丫头。」男人冷笑,满意地瞥了眼蜷缩在地的英子。

卫澈带着伤不成章法地提刀挥向男子,男子嗤笑出声,戏谑似地随手一挥,卫澈手中的刀便又飞了出去。

卫澈大惊,却是不可能越过男子去捡拾自己的刀,只得不断踪跃闪躲男子的攻击。男子嘶哑一笑,刀挥得越发快了。

「看你这狼狈样儿,锦衣卫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男子陡然停手,满脸不可置信地回首。

英子气喘吁吁地提着卫澈的刀,刀上血迹斑斑,尽是男人後颈喷溅而出的鲜血。

「再补一刀!」卫澈使劲喝道。

英子咬牙,提着刀毫无章法地再次向男子挥去。

然而,刀锋还未触到他的身子,他便已软倒在地。一双眼却仍瞪的老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命丧一名手无搏鸡之力的少女之手。

卫澈与英子呆愣地对视了半晌,两人皆浑身是血。

「你还好吧?」卫澈艰难地开口说道。

英子勉强一笑:「但愿……」语声未毕,便一头栽倒在地。

「喂,你怎麽了?」卫澈骇然,强忍臂上的疼痛,挪动步伐往英子身边跑去。

鲜红色的血液自英子背後的伤口喷涌而出,在背上留下了老大一片的血渍。臂上的伤口虽是及不上背上的深,但也狰狞地令人触目惊心。

卫澈倒抽了口凉气,撕下衣袖试图替她止血,但都是徒劳无功。

「我不是要你走吗……」卫澈喃喃自语,用没受伤的左臂将她负上背:「臭丫头,逞什麽英雄好汉呢?」

***

英子睁眼时,意识还有些模糊。

「啊,姑娘醒了!」紫桃惊呼:「快去叫御医!」

英子微微侧身,正欲坐起,却被背上强烈的刺痛感弄得再度弯下身来。

「不成,您不能坐起来的。」紫桃连忙制止了她。

「水……」英子一开口,便被自己嘶哑的嗓音惊了老大一把。

「好的,奴婢喂姑娘。」紫桃拿过了茶杯,送到英子口边。

英子直喝乾了一整个茶壶,才心满意足地咂了咂嘴。

「姑娘昏睡了两天了。」紫桃低声说道:「娘娘想让皇上升了卫大人的职,但卫大人死命不肯应允。」

「为何?」英子傻愣愣地回道。

「这得问卫大人才是。」紫桃歪首说道。

「那刺客的主使者可找到了吗?」英子低声问道。

「这倒没有。」紫桃面有难色,低声说道:「但……宫里传的沸沸扬扬,都说……是永寿宫那位指使的……」

「不可能!」英子高声喝道。

紫桃一惊,住口困惑地看着她。

「无事。」英子叹息,低声说道:「他们为什麽会这麽说?」

「事发地点在永寿宫附近,而万皇贵妃又与纪氏不睦。」紫桃沉声说道:「也不能怪他们如此理解,就连娘娘也有所疑心了。」

「刺客特意将我带到永寿宫附近,就是为了制造这样的舆论吗?」英子喃喃自语:「若我真死了,宫内岂不大乱了吗?」

「姑娘别说这等晦气的话。」紫桃责怪地看向她:「无论是谁主使的,这事都有一部分是因为姑娘轻信他人而起。还请姑娘以後带足卫侍再出门,也别随意听信他人的话语。」

「好的……」英子呐呐地回道:「对了,带我离开宴席的是个小宦官!把各宫的小黄门都聚集起来,些许我便能指认出凶手。」

「奴婢这便去告知娘娘。」紫桃行礼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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