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麽办,我不知道该怎麽帮助她。金钱已经无法帮助我们。」
女人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她抬起手腕再次为对方放在桌上空荡的杯中倒入温热的液体。
她只能一语不发任由少年的脸庞滑过眼泪。
他又沉默一会儿,彷佛醒悟些甚麽自言自语地说道。
「学校、不,整个社会都已经坏掉了,谁也没办法拯救我们。」
他坐在柔软带有清香的沙发上。
从头到尾,都是整个社会的错误不是吗?
他的妹妹做错过些甚麽?她杀过人吗?她抢劫过吗?她身为一个认真上课的孩子做好学生的本分有错吗?
她那个时候站在校园的栏杆上观望着世界的腐烂,直到发臭的气息逐渐沾染到她的身上,勾引着她坠落。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医生像圣母一样用仁慈、怜悯的眼神看着受难者,看着受难者们沉没於泥土中却一无所为。
这个社会发生了甚麽事情呢?
他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陌生的令人旁徨,没有人能够为他的妹妹留下一丝呼吸的空间,人们不断的互相挤压,直到将一个人挤出这个世界後又像层膜将世界包住,不断的重复这样的轮回。
夜晚的走廊里没有开灯,两人靠着墙壁背着厨房的光线谈话着,文金鹰想着如果他会抽菸的话,真想这时候狠狠地抽上一根。
不知道是不是自从爸爸过世之後,家里的气氛沉到谷底,可以说不只家里,连到学校还要忍受他人怜悯的眼神,文金鹰想到那些人看他的脸就觉得厌烦。
「哥,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虽然金熙同意休学了,那群霸凌的人他们带给金熙多大的心理阴影,就这麽放过他们哥你甘心吗?」
「怎麽可能。」文予诚气得笑了。
因为这件事自己无时无刻不是轻蔑着自己的无能,因着那些作恶的人无法自己保全自己爱的家人,不是无能是甚麽?
他有甚麽办法!
那些人的身家背景不是蔚山当地的有钱人、不然就是哪里的权势关系户,文家不过一个小小的跨国公司,在韩国没有权没有势力,一点根基都没有的公司又能对他们如何。
现在的文予诚生活彷佛蜡烛般两头烧,同时要想着办法解决妹妹这件事情,还得顾及重新转学後的学习进度。
在去首尔之前文予诚可以说对於自己的学习程度再有信心不过,然而去过首尔转过一轮,他彻底的了解,这个世界里是他太天真。
文予诚和文金鹰不是没有想过寻求大人的帮助,他们不是完全失去父母就没有亲戚照顾的孤儿,在韩国还有些远房,远在法国还有外公外婆的存在。
他不是没有试图寻求协助,而是打过电话并且通话过了,却被长辈的一句「你们该学着长大了,处理不了的时候就让金熙来法国生活吧。」地打回来。
甚麽去法国啊。
文予诚用牙齿咬着下嘴唇,忍不住一焦躁就开始拨嘴唇死皮的坏习惯。
明明金熙身旁还有比外公外婆更亲近的血缘关系,就这样去法国让自己更不甘心。
「哥哥,我想去法国,在法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真的!」文金熙倚着厨房门框边憋着笑边说。
她刚煮完晚餐准备来喊人吃饭,一走出门就看到两个人,一个蹲在地上自闭、一个面对墙壁撞头,虽然是为她烦恼的画面,但两人都一脸憋屈的模样让她忍俊不禁。
文予诚和文金鹰都看得出来金熙的心情已经比前几天稳定很多,或许是因为已经办好休学手续,即将前往法国、能将一堆糟糕事丢在身後的原因。
尽管哭得太过而红肿的双眼依旧,但是瞧着脸上的精神振作许多。
「你确定了吗?去法国会遇到和这里完全不一样的文化,心里难过的时候没有哥哥在,被欺负的时候...」文予诚话讲到一半断了下来,说到这点他的愧疚像是潮水从心底涌了上来,不禁有些哽咽。
在金熙难受的时候他在哪里,金熙在巷子里被人拿着灼热的菸蒂抵着的时候在哪里。
还没去首尔前的日子他有好好的和金熙聊过天吗。
在父亲过世後的那周他有代替爸爸抱过金熙吗。
说到底,他太过自私把妹妹留在韩国,当自己想回头的时候便能看得到她,全然忘记她也是需要自己的,金熙独立的个性也代表着不会主动向人求救。
「金熙啊,终究是哥哥对不起你。」文予诚吸着鼻子,男儿眼泪不轻弹这件事是爸爸从小对他说过的,憋着憋着最後还是忍不住泪水从眼角滴落几滴。
他转过头背着文金熙,揪着袖角把眼泪擦乾。
哥哥这麽不争气,不能连这麽脆弱的一面都给妹妹瞧见,至少......在妹妹前往国外之前能留给她哥哥坚强的一面,她才能放心的走。
「哥...」文金熙注视着这样的哥哥,自己露出一个要哭不哭的笑。
站在一旁旁观的文金鹰叹口气,往前站一步主动的将大哥还有胞妹围在自己的双臂中。
听着金熙染湿文金鹰臂膀的哭声和哥哥的回抱,文金鹰想:不知道从甚麽时候他叹气的次数比以前多了许多。
但相信自今天过後,他们的生活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