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愣地坐在教官的面前。
脸上是刚包紮好的伤口。
我刚刚在校门口揍了林希妍一拳,被她尖叫扑倒在地,她在我的脸上一边打一边抓,所以我抓着她的头发,再给她一个饱拳。
她重心不稳,跌到在地,一副快晕过去的样子,大声哭着。
我感觉到教官似乎很无奈,「林同学,我要做的事情还不够多吗?我不是准你们班的那几个人一起请假了吗?你怎麽又来学校惹事。」
「对不起教官。」我空洞地说着。
因为是早上快七点的原因,学校没什麽人,所以我们没引起什麽风波,林希妍很快被家长带了回家。
我连络不到家长,所以被叫来坐着训话。
「这次一支警告。」他用鼻子哼了一口气,「你们这群不知轻重的臭小鬼,闹出人命还不够,现在还敢跑到校门口生事,嫌社会新闻版面不够大吗?」
我抬起眸,冷冷的瞪向他。
「你干嘛,想揍教官是不是?」
我握紧拳头准备站起身,被一只手压回座位上。
我转过头,发现是田子闵。
「报告教官。」田子闵抓住我的肩膀,「班导师要我带林宇鸿回去了解情况。」
「嗯。」教官抬了下下巴,「那你带走吧。」
我跟着田子闵起身,正走到教官室门口,「林同学。」教官叫住我,「一个礼拜的假没结束,就不要再回到学校了,学校还没处理完,你知道我在说什麽。不要让我把今天的事情跟江校长说。」
我攅紧拳头,「……是,教官。」
我跟在田子闵的身後,慢慢地走出教官室。
一前一後在人烟稀少的走廊上,我们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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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帮我传外套。」我对蒋洛月说,把我的运动服外套递给她,「那边,张文杰说他在冷气口下面很冷,帮我给他。」
她一副莫名的表情,帮我把外套传给下一个同学。
「欸,帮我传纸条。」我再次对她说,「给田子闵,我写好他要跑腿的东西。」
她再一次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帮我传了出去。
「欸,帮我传水瓶。」我把水瓶递给她,「给那个,呃。」
「给谁。」她无奈地看着我。
「给……给我好了……」我讪讪地说,接回她手中的水瓶。
她轻笑地看着我。
「欸。」我也笑着看她,「你终於对我笑了。」
「那是因为……」
她彷佛注意到什麽,收回表情,转回头去。
我转过头,坐在前面几排的王芷芸回过头,阴冷的看向我们。
我装作不在意地看着她,她给了我一个警告的眼神,就转回头去。
「宇鸿。」蒋洛月低声地说,头都没敢转过来,「你还是先不要跟我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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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王芷芸是什麽关系?」他突然停下来,背对着我问道。
「什麽都没有。」我说。
「一个礼拜前,学校的公布栏贴满了小月的自拍照,还有她援交的假消息,是谁做的?」
我低下头不说话。
他转过头,再次打了我一巴掌,「是谁?」
「你这个废物,懦夫!」
「如果你不敢为她做什麽,就不要传纸条给她也不要找她!」
他推攘着我,我一步步向後退,他就一步又一步的逼近我,「如果你只做这种半调子的事情,不如一开始就不帮小月,她就不会再被做更惨的事情了!都是你!」
我望向他,田子闵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是王芷芸对不对?」他对着我吼,「而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
我别过头。
是呀,我懦弱,我孬种,我不配做个男人,更不配……站在蒋洛月身边。
如果可以看见她的人是田子闵,是不是她可以得到更多安慰。
而不是,连真相都不敢告诉她的我。
「好,那我再问你,前天约她到天台的人,是不是你?」
「……不是我。」
「是不是你的手机被王芷芸他们拿走了?」
「……抱歉。」我说。
他又搧了我一巴掌,「抱你他妈的歉!」他哭着,「我不会放弃的,我会一直记着小月,然後我会找出真相的,只要我努力坚持将真相公布,社会一定会还小月一个公道的。」
「我是这麽相信的……」他无力的坐了下来。
「可是你知道吗?公道有什麽用?」他讽刺地笑,配着脸上的泪,看起来很凄凉,「小月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她会知道的。」我望着摀着脸痛哭的他,此时的我也很绝望。
我伸手拍向他的肩膀,被他一掌挥开。
「你懂什麽,你又懂什麽了……」
「我明明可以拦住她的。」他放声大哭,「她偷偷叫我出去,跟我说,你要把她被欺负的事情告诉老师,然後很抱歉前阵子冷落她,你约她到天台详谈。」
「我就想,奇怪了,你怎麽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我想叫她不要去,可是看她这麽开心,我又说不出口。」
「我以为这一次,你是真的要帮她了。」
「她一直在等,其实就算被欺负也没关系,她一直以来都默默承受着,想要快点毕业,然後就可以自由地跟我们见面。」
「是你要她相信,相信你会帮她!」
「你知道她有多善良吗?她还叫我不要太常跟她见面,因为又怕我被欺负。」
「她以为这一切都快结束了……」
「我应该拦住她的。」他紧抓着我的手臂,「我应该拦住她的。」
我蹲下身子,拍着他的背。
我们同时都在为了那个女孩狼狈的难过着,一个人满脸是伤,一个人痛哭失声。
走廊上慢慢的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热闹了起来,有同学经过我们,窃窃私语着什麽。
我不在意那些,依旧抱着田子闵,沉默地拍着他的背。
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
一定很寂寞也很无助吧。
我们说好陪伴着彼此,可是今天一醒来,她就不见了。
说真的,我好怕她又消失了。
可是一开始是我丢下了她,所以如果她此刻再也不见我,我也不会怪她。
我只希望,她再也不要想起这些,不要想起丑陋的我,不要想起那些心碎又孤独的时刻。
她现在又一个人在哪里孤单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