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叮铃铃──」
我醒了过来,感觉头还是有点晕,关掉手机闹铃。
现在是早上七点,我忘记关掉闹铃设定,我请了一个礼拜的病假,根本就没有必要再这麽早起。
躺回床上,黑色的床单跟黑色的柔软枕头包裹着黑暗的我在黑暗的房间里。
我不想面对。
那个人死去的事实。
还有飘在我面前的这个东西。
我终究还是睁开眼睛。
少女的脸在我面前,她有点半透明,柔顺的黑长发批垂下来,有些穿过我的身体,她的眼睛很亮,直直看着我。
「你是鬼?还是我的幻觉?」
我轻声地说。
少女笑开了怀,「我应该是鬼的说。」
「是我的幻觉。」我闭起眼睛。
「新同学,你很没礼貌!」软糯的少女声音不满的说。
我不知道哪来的闲情逸致,睁开眼睛,跟我的幻觉说话。
「我们不是新同学,我们同班了快两年。」
「咦。」少女疑惑地说,「我们不是刚升上高二吗?二年三班?」
我叹了口气,「三年三班。」
她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觉得应该要是我不可置信。
我起身,穿过她,拿起放在我书桌上的录取通知书。
上面是诚大医学系的录取通知,我拿到她面前,「这样,你总该相信了吧?」
我突然意识到跟幽灵对话的自己是多麽愚蠢,於是我将通知单放回桌上,回床上准备进入梦乡。
裹住自己,忽视外面的声音。
「新同学,我说,新同学,你有听到吗?」
我缩在棉被里。
「不知道为什麽,好像只有你看的见我。」
……我就知道我不应该回应她的。
-
昨天蒋洛月自杀了。
亲眼目睹的我错愕的往下看,而警铃声响彻整个校园。
在她破碎且殷红的屍体旁,我看见了另一个透明的她飘浮在半空中。
飘在半空中的她彷佛感应到我的视线,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我惊恐的向後退,她咻的一下,直接飞到我面前。
「啊。」我叫了一声,而她歪着头,看向我微笑。
「你看的见我呀?」
她轻笑的说着。
-
「如果真的高三了的话,那我真的忘记了这一年来的记忆,也忘记为什麽要跳楼了。」
我继续闭着眼睛。
「新同学,新同学──」
我掀开棉被,深吸一口气,「我叫林宇鸿。」
「哦,宇鸿,我记得你。你昨天坐在我後面对吧?」
「正确来说我现在位置在你的左边。」
「我只记得昨天刚开学?」
「……」
我坐起身子,皱起眉头看着她。
她看上去很苦恼。
我望着她莫名其妙且悲伤的神情。
是呀,以她的角度来说,或许她死得很莫名。
只有我知道,她自杀的原因。
我闭起眼睛,进入梦乡。
-
下午了,我挣扎着从梦里清醒,夕阳从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而她依旧飘在我的旁边。
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橘白色的光透过她透明的身子,她彷佛融於光里,一脸平静地望向远方,她的肤色白的透明,黑色的发丝被照的一块浅黑,一块淡灰,她全身被淡淡的橘色包围,我这时才注意到她淡淡的眼睫毛有多长。
「看什麽?」她转过身,脸上的表情迷蒙。
「没有。」我说。
她没有理我,「我为什麽要自杀呢。」她喃喃自语。
「我不知道。」我说。
她看着夕阳的侧脸,让我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其实蒋洛月原本并不是班上集中的目标。
在一开始升上高二的时候,她在班上非常的突出。
她看起来小小的,皮肤白白的,乌黑的头发,鲜红的嘴唇,像童话书里的白雪公主,还有着得过好几次美术比赛的双手。
她是个闪耀如星辉的女孩。
如同“隔壁家小孩”的存在。
这样十全十美的她。
做了那件不该做的事情,变成了目标。
我思索,若她真的忘记一切,那也真的是好事。
这样,也许她就还是一样,会笑的像现在一样,即使自己死了,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
而其实,我也并不是升上高二的时候才知道她的。
全部的高一新生都还穿着便服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了。
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跟白色帆布鞋,甚至有些脏脏旧旧的,可是脸上的神情莫名的吸引人。
我们在走廊上相遇,她忙着找教室,不小心撞到了我,她的浏海因为奔跑有些凌乱,看起来也很慌张。
「对不起。」她惊呼。
「没关系。」我说。
然後我望着她。
彷佛我的手不受控制,轻轻地伸出手,拨了一下她的刘海,她低垂着头,疑惑地向上望着我,大而水润的眼睛,跟惊诧的表情。
我让自己冷静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浏海乱了。」
「哦……谢谢。」她笑了一下,很快的掠过我走了。
我回头望着她的背影。
一如往後,我回头,望着她被逼着在走廊下跪的身影一样。
「宇鸿。」我的朋友张文杰在我耳旁嘀咕,「虽然是江颖晖授意的,但你不觉得王芷芸那一夥做得太过火了吗?」
「我可没授意这种事情。」江颖晖冷冷地说,「不过也没事,要是她们玩得过火,被上面发现,那也是她们的事。」
她转过头来,脸上头上被水淋的湿漉漉的。
而她的眼睛发着亮光,那是一种不服输,也是一种厌恶跟对我们的愤怒。
江颖晖冷冷地看向她,接着便转回头去,我跟张文杰对看一眼,也没说什麽,便跟着江颖晖走了。
蒋洛月,原本可以顺利度过高中生活,却不小心惹到中心人物,尤其是江颖晖,是最不能得罪的。
以国高中最为明显,而自国小时就会形成的班级小团体,我们现在三班是最为典型的,有中心小团体为首,其余小团体在中心圈之後,围绕着中心圈的人物进行社交,而其中,会挑一两个看不顺眼的人进行「制裁」。
现在,蒋洛月就是「制裁」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