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运动会从预赛到决赛共五天,上午维持授课,下午进行比赛。
第三日的拔河复赛,我们对上了白术的班级。
在预备区检录时,二年C班大多数人看起来跃跃欲试,而我们三年E班则各个面如死灰。
这就是备考生与学弟妹们的差距吗?我一边感叹,一边简单暖身。
卓夆陞身为体育股长,见众人气势相当低迷,开始试着喊些激励的话,但效果实在不彰,我甚至听到学弟妹们在窃笑。
导师远远朝我们走来,看大夥儿这副德性,先是苦笑,接着突来一句:「等等拔河比赛如果能赢,下周早自习我不点人抽测。」
此话一出,大家几乎瞬间都沸腾了。被考试折磨已久的我们,这次要争取的并非荣耀,而是稍微喘息的机会。
卓夆陞从队伍前方绕回後端,经过我时停下脚步。「接下来还有不少其他比赛,不知道有没有别科老师愿意释出善意。」
我吐吐舌,「怕是有困难。」
「我想也是。」
经过导师的精神振奋,班里赛前氛围好上许多,但体育课经常被主科占用,我们其实疏於练习,没几分取胜的把握。
五分钟後,伴随一声枪鸣,拔河比赛正式开始。
「一、二、三,拉!一、二、三,拉!」
全班还算整齐地按照口令动作。我挤在队伍中央,每当向後用力扯动麻绳,不时会被前面的同学踩到脚,接触绳索的掌面也摩擦得生疼。
往来拉锯许久,我方逐渐被拖着向前。哨声响起,比赛结束。
我们不出意外地输了。
「啊、好可惜⋯⋯」
「就是说嘛,亏我刚才那麽卖力。」
「输赢其实不是重点,考不考试才是。」
「好烦,我以为能摆脱抽测一周。」
「学弟妹就不能同情我们,稍微放点水吗?」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抱怨,但比赛结果已成定局。
我转头看向正在欢呼的二C,发现白术杵於人群中微笑。不对,那很明显是假笑,难道没人察觉?殊不知,他的视线倏地朝我偏来,我根本来不及避开,只能点点头勉强打招呼。
白术的嘴唇动了动,我模仿他的嘴型,读出了「蠢蛋」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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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际接力向来是运动会的重头戏,而我们班在拔河比赛失利以後,对於各项赛事的求胜心基本跌落谷底,因此接力毫无悬念地在预赛就惨遭淘汰。
班里氛围一片愁云惨雾,我和倪子甯实在待不住。在运动会闭幕式之前,我们离开教室,到操场边的饮料贩卖机买果汁。
「就不用自欺欺人了,输了比赛怎麽可能不介意。」她朝投币孔塞入三枚十元铜板。
「⋯⋯应该说,介意也没办法。」
「唉,的确。」她叹了口气,「现在我只期待明後两天的园游会。」
「你不会真要到二C的女仆咖啡光顾吧?」
「当然要啊。」她毫不迟疑,喝下几口柳橙汁,又道:「话说回来,你弟也拿太多面金牌,田径队都想挖角他了。」
这几天以来,的确频繁在广播的大会报告听到他的名字。
「他国中时就被问过,可他全都拒绝了。」
「真有个性。那些人多会吹捧啊,他居然不受影响。」
依照白术的性格,应该属於愈是吹捧,他反而会愈加反感。这似乎是我少数了解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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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游会当天上午,我、倪子甯和卓夆陞刚逛完没几个摊位,卓夆陞就注意到我随身包内的手机在响。接起一看,竟是白术打来的。
「有、有什麽事吗?」我战战兢兢地询问。
「来二C。」
「我们晚一点会去。」我设法拖延时间,不想太早与他蕉流蕉流。
白术打断我的话,「现在就过来。」
「唔⋯⋯」
「快点,一个人过来。」
「等——」
我还来不及推辞,电话就被他切断。
倪子甯见我放下手机,便问:「谁打电话给你?看你讲话结结巴巴的。」
「⋯⋯我弟。」
「怎麽了?」
「他叫我去找他。」
「噗,被他召唤吗?」
倪子甯不愧是好朋友,察觉我垂头丧气,丝毫没要同情的意思。
卓夆陞插话:「需要我们陪你吗?」
即便我很希望他们陪同,但考量到白术命令我一个人去,我唯有含泪婉拒好意。
「再联络罗,小韶。」倪子甯没爱心地朝我挥手道别,「我们会连同你那份一起玩的,不要感到遗憾。」若她再配条手帕,场面大概很像某些欢送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