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的廢物同居者 — 62 天上聖母

「她後来是删文了,但早被人备份。」骏熙那时候就知道是光洁学姊在乱造谣,想让舆论导向於她。怎想学姊後来悔悟,开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把事情搞得很……很复杂。

「会议就到此为止了吧。再讨论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浪费时间。」显然耐心告罄的山崎教练强制停止会议,且对我说:「莞莞,今天提早回家休息吧。如果状况太糟,你在澄清记者会举办以前,都不要来体育中心了。」

「怎、怎麽可以?我还有训练要做啊。」

「是这样没错,可接近新年,你也要好好休息,避免肌肉过度疲劳。」

因为一篇莫名其妙的文章,我竟然意外得到暌违大半年的长假!真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我知道。就算我不能来运动中心,也会保持身体的柔软,请教练放心。」山崎教练说的话,是我必须奉行的圭臬。

「你很乖,我一向不怎麽担心。」说完,山崎教练拿着东西,风风火火地走出会议室,甩都不甩许教练。

我则要等骏熙收拾好资料,准备一起离开。

许教练却没扬长而去,很拘谨的朝我走来,「莞莞,抱歉啊。我是太心急了,才会对你又吼又叫。而且──我也是很关心你,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

「哦。」老实说,我是窘迫多於不满。连父母都会有比较偏爱的亲生子女,怎麽能要求许教练对我们的关心一视同仁呢?像山崎教练,不也是为了保护我,完全不理会学姊的处境吗?「教练,没有关系啦,我不会介意。」

听到我的回答,许教练反而愣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或许人总是这样,面对令自己感到心虚的人,总希望得到对方激烈的打骂,才不会过於愧疚难安,能好受一点。但最近烦心的事太多,耐性和脾气,已从青铜器的等级,跃升到不锈钢,实在很难动怒。

「莞莞,走吧。」骏熙终於整理好资料,叫了我一声,把我叫回魂。

「好。」匆匆向骏熙点头,我转向许教练,对他挥挥手,「教练!我们走喽。」

说完,我不等许教练做回应,跟着骏熙往外走。接近运动中心的大门,骏熙转过身,忿忿不平地推了我的额头。

「你到底是哪来的天上圣母?许教练对你的态度这麽不好,还那样说你,你完全不介意?」

「天上圣母?」被他比喻逗乐的我,忍不住遮着嘴巴,想掩盖笑意,「我猜是绕境来的,这样比较亲民。」

可惜我的幽默无法感染骏熙,他看我,就像是看一个需要被关怀的单细胞生物。

「唉呦!干嘛要跟许教练计较啦!他为了运动中心,很不容易了。」这次的灾难,可说是锅从天上来,砸死人还不偿命。

骏熙冷冷一笑,嘲讽:「呵呵。我看他是不容易保有自己收的回扣!被眼前的利益蒙蔽双眼和冲昏脑!」

「不要这样啦。」我不想骏熙为别人做的肮脏、龌龊事,讲这些酸言酸语,降低自己的品格。

「你总是要我别这样、别那样,那你受委屈的时候,怎麽都不说不?他就是看在学姊现在的商业价值比你还高,才会不想放弃学姊,想让你把侵占资源的事吞下去!」

「我明白你说的都是实话。」

自从我在全国赛,打破国内女子跳高的纪录、跨越奥运决赛的基准线一百八十八公分的障碍。不止我名声大噪,连带T大运动中心,都吸引很多运动用品相关企业的关注,希望能藉由赞助选手来达成宣传目的。

但是,山崎教练不愿意让我正面与企业接洽,更别说拍广告和上社群媒体发广告文宣。所以企业的目光,便转移到跳高成绩虽没比我好,外型却极致姣好、出众的学姊身上──「反正都是T大体育中心培育出来的选手,之於大众,应该都没差吧?」这是企业们最直白、粗陋的想法。

学姊成为所有赞助的新宠儿,我则偶尔出没於广告文宣的配角,用来增加说服力。

「可我真的一点都不介意。」比起许教练萌生的贪婪与利欲薰心,我更在乎和心疼的是,明明学姊想要好好练习,却多次被这些繁杂的事阻挠。

现在连量身定做的训练菜单都没有,难怪学姊会随着父母,到澳洲去走走、散心。

「你难道不知道,以你这样的性格,到最後会变很惨吗?什麽都让给别人、什麽都不计较,你还能留下什麽?」

「留下真正关心我的人啊。」像我今天,就觉得收获满满。

山崎教练、骏熙和小葵……还有一堆人,都站出来为我讲话,使我无须粗着脖子、胀红着脸来与许教练辩驳,安安静静坐在位子上当花瓶即可。

原本像是一只斗鸡的骏熙,用他漂亮的凤眼瞪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干嘛啊?」尤其是骏熙为保全我的名声,愿意在大家面前出柜,这我光回忆,就想哭了。

「没什麽,就觉得你很蠢笨。」

我笑了,觉得他一如既往的刀子嘴豆腐心,「你真的打算於记者会公布性向啊?其实你不必这样,太委屈你了。」

「公布性向跟我受委屈有什麽关系?我本来就不是很爱遮遮掩掩的人,你不用担心我。」

「那你父母呢?他们万一知道──」

「他们早知道啦!我高中喜欢上一个学长,看他像看魔戒一样,追了他要一年。他被我烦得要死,直接去跟学务主任告状。主任为我们叫了双方的家长,我也就清新不做作地出柜了。」

骏熙嘴巴讲得如此云淡风清,可我知道在当下,肯定混乱得宛如人间炼狱。

「你父母有没有很生气啊?」

「生什麽气?我是天生的,又不是被人掰弯。他们一个是精神科的医生,另一个是心理医生,比普通人还容易接受。」

「哦。」我还是不认为事情有像他讲得那麽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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