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廊之下,千重山峦,举目而望便是千屏翠绿且各有娇色的山川,延绵跌宕,碧绿之中,刻画出这个时代的兴盛与繁荣,女娃穿过如意楼的凤柱,隔着屏风瞧见舅母捣鼓着凤仙花的汁液。
那明亮的鲜红绽放了多个朝代,却在女人的指尖永远残留下来,似是女人对凤仙已然根深的依恋,代表着女人的身分,同时,那也是他们在每个时代的深情…。
舅母执起郑媁白皙的手,轻轻地在上头上了新的鲜红色,在郑漫眼中,那样的红却染满整个江山,鲜血淋漓,自此,她便下定决心,若她的指尖染不上墨色,也坚决不会再染上那样过於热烈的色泽。
飞蛾,便是在那样的热烈之中魂飞魄散的…,而她,今生断然不愿。
「漫漫,过来…。」面庞白皙圆润的女子喊她,在那双温柔的眸里,令她在某个瞬间戒慎恐惧,与前生那双落在刀下的眼眸一样的温柔,她宁可举目不见,目光缓缓转向那耳垂上垂落的耳坠,她慢慢地上前,双手背後,垂着眸。
「这孩子,怎麽了这是,可是舅母只给姐姐上荳蔻,漫漫生气了?」女子轻轻拉过她,笑着将磨好了的红液推到她面前。
郑漫面露嫌恶道:「舅母,人家不喜欢这个!」女子一愣,望入那双眼里,豪不遮掩的厌恶竟是真的,李氏眯眼一笑,将那瓷碗收了起来,轻声叹息,到底只是孩子,何等单纯?一旁的郑媁一听亦笑了出声。
「舅母,她就算鬼灵精怪的,也还不懂得这个的!」郑漫闭唇未回,只伸手将染了墨汁的小手现在二人面前,淘气一笑道:「这个怎麽样?舅舅的松墨汁砚!」
黑乎乎的两张手却在她眼中为她隐去了满目血腥,只留下了松墨汁味儿,李氏摇头叹笑,将她那双小手执起,无奈的道:「黑嘛嘛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掉墨汁缸里去了!」她用随身的帕子沾湿了水,替他擦拭,一时之间竟是拭不去,还染黑了李氏的帕子。
此时,一道声音在屏风後响起「敢情这ㄚ头是个识货的!」蓄胡的男子,伸手捞起她的小身版,举到了头顶,让她坐在了肩上,郑漫咯咯咯的笑,李氏见丈夫来了,满是深情的让婢子端盆来为郁常生擦脸。
郑漫在旁添乱的用沾满墨汁的手扯着他的胡苒,顿时,那胡须上也染了黑色墨渍,李氏和郑媁二人突然笑了出声,郁常生举起郑漫道:「唉唷!这谁家的孩子唷!」在空中的郑漫不害怕的咯咯大笑,将笑声渲染进整个亭廊。
笑意透在那小脸上,似撒上了一层日光,无限美好,在那琳琅的发饰中,黑发下的笑颜是那样真心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