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寰踏着稍稍轻快歩伐踱入明阳楼,桃花美目难得映着前所未有的愉悦,世人皆说他为人恣意,行事癫狂,今日,倒教他真正大开眼界,小小後辈可谓青出於蓝更胜於蓝,想起那马车停驻的府邸,眸中目光加深,再有几年,那张面容也该长开了…。
思及此,步伐停顿在了竹字号的包间前,竹影落在他眼底,却穿不进去,挺拔的绣竹屏面可谓京中少有,这面湘妃竹用了双面绣针法,出自前朝贵人之手,在战乱中流离到了此处,伸手,收拢思绪,缓缓推开门阀,一名男子坐在席间,宴席已然散了大半,那男子身着紫色朝服,内敛的鎏金绣在边线上,翻领玉扣落了一颗,酒杯轻握,桃花美目对上一双乾净无尘的凤瞳,那里头,空无一物,安静的可怕。
这人,也算得上是世间奇人之一,名列终南侯之下,权比王氏,却是真正的清心寡慾,若说他癫狂,那麽这人,可才真正是货真价实的疯子…。
谢家五郎,十五岁带发出家,游历各州,唯一一个不必上朝,却有着三品头衔的官职,谢病。
这名字…也实在是实至名归了,宋北寰无奈一笑。
「宋兄…迟到了…。」谢病那双如琉璃般的眼睛直视着他,宋南徽叹气。
「知道知道,老规矩,倒是你,叫了这麽桌菜,全浪费了…。」看着满桌的斋菜,一盘肉都没有,唯一的一盘鱼肉已剩残羹,有人宴客是照着自己的喜好叫菜的吗?难怪整桌素菜全浪费了!谢病转头,望向窗外,宋北寰知道,他在看的是皇宫的方向。
有人活着,或为权势;或为责任;或为这世间大大小小的慾望。
唯独他活着,却是真正的从心而走,率性而为。
「天有异象…。」谢病将酒杯放下,宋北寰听见这消息,实在不知该说是好是坏…谢病自幼天赋异禀,可观星象,举目所见,凡世间大事,都能提前读出一二来,因自认身带天命,於是便出家只为顺应天意,只是,谢病虽能窥得天机,但是,这天机若是能让凡人所窥,岂又能称为天机,谢病称之不过是命罢了!有些人正好瞧得见,有些人只是没这个机缘,至於真正的天机…他又怎麽知晓?
每每自他口中说出天有异象,这京城,肯定不会平静太久了!
「那个梦…。」宋北寰目光凛然,越发冷厉。
谢病侧卧在软枕上,一手撑着前额,嘴角轻扬,一股说不出的慵懒散发在席间,从容笑道:「没做了…自半年前开始,便消失了。」宋北寰微微垂眸,不知是松了一口气,亦或是为那不明的变数担忧。
随着谢病的目光望去,世间偌大,多少生灵埋葬在此,说是英雄骨葬魂处,又有何错?
袅袅轻烟上天,浮香之间,拢纱裹着月色,郑媁手执书帛轻声叹息,雀绣捧着薰香环绕四周,只见红菱捧着花瓶,将里头的花换了,雀绣向红菱使了眼色,红菱弄完後便悄悄地出去了,郑媁放下书帛,转身入塌,不过转瞬,她也终将到了待嫁之龄,越想便越是担忧,她与卫郎…,终是不能成了…一滴晶莹的水珠滑落,这一封信送出了,她便要从此将这秘密守到死去,若不能相守,因何要相见相识?
早知心难守,却又不愿错付,执念成狂,奈何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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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作者的话—
接下来的作品,会继续沿革同个朝代,这是为了不要让作者写道错乱也不要让读者错乱的决定哈哈哈,所以大家安心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