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禍水東引 — 第二章之七《執手重回年少時》

三日後,郑漫带着阿春和三名侍卫上街,这个年头,虽然民风不慎严防,女子外出却还是得有人跟随,即便抛头露面,少数女子面上仍会带着面纱,都说男女有别,不可不防,而郑家的家风,依旧得守,於是郑漫领着阿春和侍卫在郊外的一座书院外等着,郑漫在马车里头,她的面前摆了盘棋局,自幼时起,郑漫习其数载,都说江湖之中,天山九君和灵山逍遥子的棋艺堪称至上,上古一道残局落在了九幽之颠上。

这二人在九幽山腰,对弈整整八十日,在云雾吞吐的山脉间,望了八十次旭日东昇,历了八十次日影西斜,才对出完整的棋局,堪称百转千回,锋路诡变,奥妙至极,二人又解了整整三十日,终是解不出这一盘残局,那时,郑氏一族倾塌後,她终日郁郁寡欢,便在李靳遣人送来的稀奇玩意中找出了这完整的棋谱,她学着天山九君、灵山逍遥子,自己对弈起棋局,就这麽一步一步走,一步一步对,而她,终是看出了什麽…。

却原来,棋非棋,执棋者以自身为棋,以己生为盘,早已入局,并且傅奕出这场厮杀,这盘棋,乃是执棋者的一生…。

自辉煌到破败,自荣耀到众叛亲离,自无到有、有到无,凡历过世间一回,哪人不潸然落泪!

看进去这众生劫数,杀人者实是杀己者,众生万相皆浮殇地,悲欢离合无聚头处。

她每走一步便要往自己心上割上一刀,而走到最後,分明只要一步,便全都结束了,可她…却再也跨不出了,分明厮杀已到尽头,胜败已出,到头来,原来执棋者与她一般,只一步之遥,却终将永生相隔!

沉静地看着棋局,眸中倾泄出深深恨意,双瞳中隐着的狰狞地狱倾泻而出,心中的兽又在哀鸣,郑漫攒紧了手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尽数压抑,重新燃起笑颜,却再也看不真切!

既然,棋非棋,局不成局;道离心,佛不成佛,她哪里又有什麽可惧?她哪里有什麽不可作的?

无论走的什麽样的路,闯的什麽样的杀局,都没有什麽得失可以计较了…她就走她的道,与天与命,挣上一挣,又何妨?

「娘子,姜公出来了!」阿春焦急的拍了拍马车车身,郑漫转头,缓缓收拾棋子道:「嗯,上前去递信吧!」阿春吞了吞口水,迈着脚步往前去,手中的信随着她的手隐隐颤抖着,郑漫侧身闭目养息,方过半炷香的时辰,阿春欣喜的回来了,阿春伸手掀起帘子,见郑漫脸色有些苍白,欣喜尽退,只担忧的爬上了马车,询问道:「娘子…你怎麽了?」长睫轻颤,缓缓睁开那双剔透的双瞳。

「没事,说吧!怎麽样了?」郑漫挥了挥手,揉了揉太阳穴问道。

「娘子,事成了!阿春将娘子说的话说了一次後,姜公便回了,姜公道:『世以丛书丰富,战乱纵藏书流佚,然以各世大儒,晰以倾力相收,其中以楚辞者为例,古时众君有言,征天下能为楚辞者,典籍之中无之最,汝之娘子,区区小妇虽为助得夫家,夫若为君子,又何如不懂得?如此,娘子请回吧!』」

郑漫挑眉看向阿春,原来是楚辞吗?郑漫娇俏的面容上浮起一朵花,清丽可人,生机勃勃,她挥了挥手道:「打道回府!」

其实,郑漫也不过是写了封信,信上头便是同姜公询问,世中典籍者,所寻流佚之书何者也?盼能助得小娘之君子寻世中宝书?不过两个问题,让姜公以为她乃阿春的夫家,因她马车不饰家徽,又不便真身示人,故而使出此法,当日,郑漫打听到了祖父与几位当世大儒探讨着欲编攒流佚书册,其中,姜公便是之中的一位大儒,欲入永平楼其实不难,只需…投其所好!

马车缓缓驶入人声鼎沸的市集,乎而,郑漫想起那卫衍,想了想,又转念道:「去玄武街!」

玄武街隔拒皇宫最外围高墙,金吾卫一日需在宫外十里处巡查十趟,因此,她就想去瞧瞧那卫衍,故而马车便在玄武街的一棵树下停了下来,远远望去,黑底红缎的金吾卫威严凛然,一般人是不赶上前的,在那之中,郑漫瞧见那宫门里,从容而出的骏逸男子,五官深邃,目若金星,身形高大,那人,便是卫衍,郑漫点了点头,也就看了这麽一眼,便打道回府了。

相貌自是不在话下,端正俨然,不似那轻浮的小白脸,只是这品性…还得再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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