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郑漫因病而少去父亲母亲那儿请安,郑漫想起,祖父此时尚健在,许多的差错,都是自祖父逝世後发生的…她眸中一凝,脚步一拐,转往永平楼去,郑漫犹记得,前世对祖父的印象便是个严厉的老人,可她还记得祖父死前那双眼,病榻之前,所有的郑氏族人都等在永平楼外,她年方十五,正是议亲的年纪,隔着那道门缝,看见那双苍老、却温柔担忧的目光,郑漫知道,他在看着他们这些子子孙孙们,就连死去时都还记挂着郑氏一族上下,那该是个心地柔软的老人啊…。
郑漫眸中浮起泪光,提起袖,不着痕迹的拭去,阿春疑惑的看着这方向,出声问道:「娘子,这不是往永平楼的方向吗?」
「先去见见阿翁吧…。」阿春见她面色凝重,便再也没说什麽,娘子自幼便与老爷子不甚亲近,应当说…这永平楼也只有儿郎们才会过来探望,女儿家倒是稀少,因此女儿家们与老爷子倒是不亲,怎麽娘子忽然便想去见见老爷子?阿春摸不着头绪的思索着。
院落里,一小厮掌着雪白拂尘立於红柱旁,一见她来便上前道:「见过小娘子,老爷子正在午歇着呢!」
郑漫笑道:「老爷子一般何时起?」
小厮回应道:「一般午时三刻才起的,小娘子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郑漫沉吟了一会儿道:「无事,无妨,便稍微等着吧!阿春,那儿树下凉快,咱们过去那儿等吧!老爷子若醒了,还烦请通传一下。」她掏出囊袋,给了他几块碎银,小厮道了声是,郑漫便同阿春往角落的树下去,郑漫站在原地不动,阿春便也不说什麽,午时三刻一到,郑漫便要阿春再前去通传一次,小厮却说老爷子前头有要事,让她稍缓一缓,她也就这麽等下去,没想,这一等竟是等到了傍晚。
这期间,郑漫多次拜托那小厮进去通传,通传了整整十次,却都杏无音讯,郑漫等待的地方是偏院,一整个响午,老爷子甚至在主院见了几位当世大儒、当朝官员,却是迟迟不见派人来请她入内,阿春几度劝了又劝,於是又埋怨起了老爷子那怪脾气,郑漫却仍是不为所动,只让小厮前去打听打听老爷子在做些什麽,又让他去通传了几次。
小厮实在不忍心,她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在这儿站了整整一天,於是便悄悄告诉她,凡是第一次请求入内的人,不论来者是客、是友、是何人,老爷子便都是这麽拒之门外的,老爷子脾气本就古怪,这规矩也是特麽奇怪的,因此,这也是郑家娘子极少前来的原因,她郑漫既不是第一位被挡在门外的,自然也不是最後一个,郑漫只静静的听着,随後便笑了笑,也不生气,只向小厮道了谢,慷慨的给足了赏赐便说了句:「我改日再来!」随後,从容的回去了。
永平楼书房内,一位白发苍颜却风骨健壮的老者,手执狼毫,狼毫笔尖沾匀了墨,开始在雪白的纸张上挥洒,老者双目明朗,似藏着细数不尽的智慧,一眼一瞥站在桌案下弯身的小厮,手上恣意的画了几笔,便垂首搁笔,轻啜一口龙井茶後,才缓缓开口道:「你说…她笑了?」他眸中透着不解,已是六十甲子的老龄,竟还为这麽件小事有所疑惑,渐渐地,那眸中竟淌出笑意。
有意思…有点儿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