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热完身,现在站在队员旁边,正和几名女生聊天。
「同学你有什麽事吗?你是国中部的学生吧,要看比赛的话,再等五分钟就可以进去。」其中一个女生看到我,停止交谈,朝我抛出疑问。
我将手汗抹到裙摆,快步走上前,打开背在侧边的书包,我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巧克力。
「我……想要给她巧克力。」我紧张的语无伦次,连名字都无法好好说出来。
苏子秦学姊是我喜欢的人。
「你要给谁?这里有很多人?」率先出声的那位女生嗓音很大,周围热身的同学纷纷转向我。
这下子,我更紧张了,从四周投来的目光像是锐利的刀子一像将我的神经一片一片削薄又勾到极致。
「我……」我差点咬到舌头,摘下眼镜之後的世界一片模糊,只剩下离我较近的两三个人五官还算清楚。
不远处有人喊了苏子秦学姊的名字,眼看她转身准备离去,我情急之下,将巧克力塞到她的手上。
「我想给她!」
「小学妹,你确定是要给我吗?你是不是把我和我们班的另一个苏子秦搞混?」苏子秦愣了一瞬。
刚刚一直和我对话的女生闻言,大声地吐嘈他们虽然同名但又不同性别,不可能会认错。
耳根好像有一簇火苗慢慢顺着血管烧上来,我小力地点头,不敢看眼前的人。
节骨分明的食指轻轻拂过包装纸表面,看到我点头後,一声浅浅的笑声从她轻扬起的唇畔溢出,「谢谢。」
哨声从我的身後响起,我转过头,体育老师松开咬在嘴里的哨子,挥舞手臂,高声提醒待会要比赛的两个班级先到场外检录。
「我们要走了,谢谢你的巧克力。」
「加油。」我的声音细弱蚊蝇,「我……我想帮你加油,但我不能太晚回家,今,今天我妈妈晚上没有要上课,我七点要补习,如果我六点半前没回到家,我会被骂。」
身旁的队员都朝体育老师的方向跑去,苏子秦学姊没有立刻离开,她依旧面带微笑,很有耐心地听我说完话,「谢谢你,有这个就够了,你快回去吧,别让你妈妈担心了。」
就在我往後倒退,想要赶紧逃离现场,苏子秦学姊从背後唤住我。
「学妹你叫什麽名字?」
我僵硬地转过身,苏子秦学姊无视後方的催促声,晃了晃手上的巧克力,「我总该知道是谁送我的吧。」
夕阳余晖替苏子秦学姊的轮廓镀上金边,她的瞳眸呈现火炬般的橘红色,此刻的苏子秦学姊散发着光芒,整个人耀眼无比。
「梁……梁浅,我叫梁浅。」
苏子秦扬起嘴角,「谢谢你,梁浅。」
就在这一刻,我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看着苏子秦学姊的身影消失在体育馆入口後方,我才准备离开,一转身,看见身後的人,我收回刚迈出的步伐。
「那个女生是你喜欢的人吗?」李程烨的目光越过我的肩膀,停落在後方的体育馆门口,「因为梁浅你不是这种会随便找人说话的人,我昨天转来的第一天,你不像其他人找到机会就抓着我问东问西,我找你说话的时候,你的反应也很冷淡,但你不但单独给那个女生巧克力,你和她说话的时候,你完全就是迷妹表情,可是又不像单纯崇拜她。你喜欢她吧?」
他都看到了吗?迷妹又是什麽?
我一诧,随即有些冷淡:「不关你的事。」
「看来没错。」李程烨的目光带着审视意味,语气却很温柔:「不用那麽紧张,喜欢同性别的人这又没什麽。」
李程烨手插在口袋,慢条斯理走到我前方,「你早就相信我说的话了吧?否则你中午不会阻止保健室老师打电话。」
「咦?你那个时候醒来了?」确认四周没有班上的人後,我指了指通向脚踏车车棚的捷径,边走边提出疑问。
「刚好醒了,正要阻止保健室老师打电话,就听到你的声音。」李程烨徐缓地跟在我的旁边,眼睛弯成半月形。
「那你不早一点醒来。」害我差点就要被班长和体育股长误会。
「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李程烨嘴角的笑意略淡,安静片刻,他又扬起爽朗的笑容:「你阻止老师,是因为担心这个时代没有我这个人,如果送医院会很麻烦吧?」
「谁叫你要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还有精神来看球赛,你突然昏倒只是偶发的状况吧?」我忍不住多瞄了旁边的人几眼,他的气色甚至比早上还要好。
「其实我在这边是有身分的,事务所的人有帮我伪造假身分,所以上学或是看病都是没问题。」李程烨把手背到後脑勺,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倒一派轻松地兀自解释:「啊,你不知道吧?我是透过一间来生事务所来到这里,我现在住在那间事务所合作的旅馆里,欢迎你随时来找我玩,我对这个时代也充满好奇,说到身分,你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我的假身分证和健保卡,其实和我原来的证件是一样的,只有日期不一样。」
说实话,我现在的心态算是半信半疑,虽然如此,但不代表我已经能和他畅谈关於什麽前世来生的话题。
双手盖住双耳,我抗拒地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先不要说那麽多,光是他真的是来自未来的人这件资讯,我就需要消化很久了,我还不想去思考什麽来生事务所的真实性。
李程烨发出心领神会的轻笑声,暂停准备打开钱包掏证件的动作,他把手伸进裤子口袋,看起来还是要掏出什麽东西。
「既然你已经相信了,那麽我早上说的清单——」
「我会自己列,毕竟是我想做的事嘛,有规定一定要几项吗?总之,明天我会写出来给你看。」
说完,我远离他的身边,拔腿跑向车棚。
晚上从补习班回家後,我待在房间写作业,打开课本查看笔记的时候,一张纸条掉出来。
是那张抄写中奖号码的便条。
苏子秦学姊的笑脸和声音浮现在眼前,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其实我有点感谢李程烨,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那些话,我不会鼓起勇气和苏子秦学姊说话,今天下午我突然想到……如果我的生命真的在倒数,那场球赛也许是我最後一次,也是唯一离苏子秦学姊最近的机会。
知道自己的死期之前,我感觉自己有无限的时间,当然不代表我会长命百岁,至少今天没做完的事,我不用太担心,因为明天还可以完成。
可是现在,遇见来生的我之後,时间变得珍贵无比。
不过话又说来……我还不知道我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深夜,写完作业,我觉得口渴,到厨房拿水时,我注意到客厅的灯还亮着,我探头一看,只见哥哥翘着腿坐在沙发上,他在看深夜的动漫重播。
听到脚步声,他不悦地转过头,一脸被打扰的样子,「你喝完水要记得把厨房灯关起来啦,你上次没关灯,早上害我被妈念了一下。」
「哥,你死前有什麽事想做吗?」我等到电视台进入广告时间,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哥哥的回答是一记白眼,还有极度不耐烦的表情:「乾你屁事,快去睡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