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
「反正,你最近别一个人在路上走。」周丞穿着制服,骑着警用机车,载着楚文昕回到了宿舍。「上下班也是,找个人一起走。要不就赶快把你的车取回来。」
周丞的语气很严肃,楚文昕只得道:「我知道了。」
大概也不想楚文昕真的太害怕,周丞又放缓了语气,说:「没事儿,我会去调监视器看看,别担心。」
楚文昕笑了笑,说:「好。」
可能内心深处还是有些被吓着了,她看着坐在机车上、准备回头的周丞,竟是忽然不想让人就这样走。
遂又问道:「你还有工作吗?」
「暂时没有。」
楚文昕低头玩着手上的钥匙,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也会与忸怩沾边:「那你……要上来坐坐吗?」
他们医院的员工福利不错,宿舍装修得挺好,新且宽敞。
楚文昕住的是单人套房,一室一厅一厨房一卫浴。以医院宿舍来说,算是很高级了。
虽说楚文昕曾自嘲自己「不贤慧」,但其实家事或烹饪等等,真要做的话她都做得挺好,只不过是太忙了而已。
她站在厨房,洗了两个杯子,泡了一壶水果茶,倒满後端到茶几上。
周丞坐在沙发上看着她,问:「刚才你朋友说,有病人来找你闹事?」
「其实也没什麽,就是想搞新闻而已。吵吵闹闹的,没动手。」想到什麽,又说:「你也见过的,就在医院被你按柜台上的那位。」
周丞想起来了,幽幽道:「那时就该把他揍一顿。」
楚文昕把张家那桩遗产风暴闲聊着与周丞说了。後者听罢惊讶道:「哦,是新闻上那个张老先生啊。」
原来已经上新闻了。
周丞说:「也没什麽,就说知名企业老板张老先生得了癌症,两个儿子悲伤恸哭之类的。打打亲情牌。」
「……也真是很老梗了。」
周丞笑了笑,拿起了马克杯要喝,杯子提到眼前时却在下缘瞄见了一个刻字──定睛一看,是一个「刘」字。
周丞:「……」
周警官不乐意了,把杯子转了一圈,秀给楚文昕看,说:「小姊姊,你这是人赃俱获啊。」
楚文昕哑口无言。
还真不能怪她,她厨房的柜子里全是医院年年赠送的杯子,长得毫无标志性,根本也没记清楚刘思辰何时在她这边放了一个。
她有些尴尬地接过,一边起身一边说:「抱歉,我给你换一个。」
周丞其实只是耍耍性子,故意胡搅蛮缠一下。楚文昕却还挺认真看待,把刘思辰杯子里的茶倒了,洗乾净放在一边。然後伸手在厨房的柜子里挖着全新的杯子。
周丞慢悠悠地跟着走过来。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夹链袋,像警方采集证物一样,把刘思辰的杯子摸走了,装到夹链袋里封好,一本严肃地说:「这得带回局里调查。」
楚文昕:「……」我也是服气了。
厨房的柜子其实没多高,但最深处还是有点儿构不到。楚文昕垫起脚尖往里面找,一只手臂却从身後伸过来,很轻松地就把最里面一个粉色的杯子拿了出来。
然後微微低头问她:「这个?」
这种感觉还挺微妙。
他们也不是没靠得更近过,但也许现在身处於自己家里──本应专属於自己的私密空间里──却逐渐被周丞外来的、身为男人的阳刚气息所包覆。这样近的距离就让楚文昕脑海一热,开始手脚都有点不知如何安放。
於是退开了一步,连看都没看就说:「对,就那个。」
周丞有点吃惊:「你给我选粉色的?」然後又率性地笑了笑:「好吧,也行。」
可能是感觉这个粉色杯子一副不会有其他男人用过的样子,周丞越看越满意。靠在流理台边,笑咪咪地望着楚文昕往杯子里重新倒满了水果茶。
一边煞有其事地碎碎念道:「楚医师行情太好了,看来我不能大意,得紧密监视才行……」
楚文昕把杯子塞给他,没好气地打断:「那你呢?总也有过前女友吧?」
周丞「啊」了一声,倒也没有避而不谈,说:「大学时有过一任,但毕业没多久就分手了。」
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又说:「刚毕业那时候事情特别多。她觉得警察的工作太忙了,觉得我根本没法好好陪她。就结束了。」
周丞毕业是接近一年半以前的事情,这麽久的旧帐倒也没什麽好翻,简短三两句交代了状况後,也没什麽可聊了。
楚文昕自知理亏,沉默了一下,乾巴巴道:「抱歉,我很少注意这种事情……改天我会再整理一下。」
望着楚文昕别别扭扭的道歉,周丞反倒笑出来了,说:「楚医师,你怎麽那麽可爱?」
楚文昕愣了一下,还没回答什麽,忽然视线一阵位移,她整个人被周丞抱起,放到了流理台上。
「……你干嘛?」
周丞倾身,在那颗他肖想已久的眼角泪痣上亲吻了一下,说:「亲你。」又亲了一下,说:「而且想亲很久了。」
青年率性直白的话语总是让人那麽抵挡不住。他站在楚文昕的双膝之间,大手穿入她後脑的发丝,扣住了她。两人贴得很近,手臂交缠紧拥,在安静的夜晚中一下下舔咬着彼此的唇瓣。
最後,周丞先退了开来。
一向从容沉着的周警官,此时呼吸也有点儿乱了,眸色有些幽暗,张口正要说些什麽,腰际的对讲机却很煞风景地先响了。
『……公园附近的大排档有五六个醉汉在闹事,需要支援……』
两人同时顿住,停在那儿两三秒。然後周丞叹了一口气,额头往下抵到楚文昕的肩窝上。
瞧他长吁短叹的模样,楚文昕觉得有点儿好笑,摸了摸他後脑的短发,待人抬头後,非常难得地主动亲了他一下,说:「去吧,周警官。」
获得亲吻的周警官摇着尾巴走了。
後来楚文昕拿着衣物去盥洗,大概高估自己的心理素质了,站在莲蓬头下沐浴时,忽然後知後觉地又感觉心里有点儿毛。出浴室後,又去二度确认了大门有没有上锁。
她想给周丞传讯息,一时也不知道说什麽,就打了句:工作顺利吗?
但周警官大概正在忙碌,并未回覆。楚文昕收起手机,抬头正好又看见了流理台上动也未动过的、孤伶伶的粉色马克杯。
素来忙碌於工作,好强独立、不喜欢黏糊的楚文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专科考完、忽然变得相对清闲了,或者是因为周丞的性格实在太暖,将她冷硬的心捂得跟着热了、变得柔软了──明明刚刚才分别而已,楚文昕竟又开始想念他了。
先前那个念头又冒出来了一次──原来,这就是警察。
方才,周丞说她的前女友觉得,警察的工作实在太忙了,根本没法好好陪伴家人。
楚文昕在流理台边洗着杯子,一边心想:可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