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买到了，两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前行，见了喜欢的店便进去晃晃，若无就继续前进。
顾深发现舒妍和他印象里的姑娘不太一样，漂亮的衣服首饰瞧都不瞧一眼，倒是对食物、玩偶这类兴趣盎然，彷佛内心住着还未长大的孩子。
离开玩偶店时，她甚至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望了架上半身大的泰迪熊好几眼，脉脉含情的模样令他不禁怀疑若拿他与那只熊相比，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後者。
他可不想把情敌迎到家里，但是触及她眼底的渴望，还是姑且一问，「确定不买？」
「……不买！」
舒妍忍痛别开眼，大步踏出店门，背影透着决绝。
幸好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对街的书店吸引去，不然顾深就得考虑出钱把女友的爱分出去了。
书店的规模不大，但装潢与摆设相当有气氛，整面的落地窗边放了数组浅色的木纹桌椅，绿色的盆栽摆在桌子中央，与简约的黑色吊灯上下相对，清新乾净的风格看得人十分舒心。
非假日的傍晚客人不多，轻音乐缓而柔，让人暂时忘却繁忙生活，全心全意投入书中世界。
往内是成排的书架，高高低低的书册分门别类置放，项目一眼了然。
「好久没逛书店了。」舒妍踮起脚尖从架子上拿了本书，看了遍封面封底才翻开书页，翻动时飘散出的纸张气味，顷刻萦绕鼻息。
「我上次来也是中学时代的事了。」顾深学着她取下书本，随意翻看。军校军队里都管得严，别说书店，就连上街也不是件易事。
她用书半遮在面前，只露出一双眼睛，长睫随眨眼轻扇，扑簌簌地挠着他的心口，盈盈含水的无辜目光似要将他的魂魄一并勾走。
「其实以前，我就对一件事很憧憬。」
「什麽事？」他双手环抱，微倾身将耳朵靠向她。
「在书店约会。」
她笑得有些腼腆，双颊泛红，说起藏在心底的小秘密，「警校附近有所一般高中，偶尔会看到情侣一起来书店，穿着相同制服，拿着参考书讨论。」
日落余晖在低垂的眼帘镀了层金，声音似也被这柔和的光芒虚化模糊。
「总觉得那样的画面，特别美好。」
许是一个人颠簸久了，又没什麽能交心的熟人，这种平凡无奇的光景便能让她感受到岁月静好。
「虽然没能穿一样的制服，但今天这样也算是符合憧憬了。」
顾深的手覆上她拉住书页的手背，用敞开的书本遮挡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迅速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对着她发懵的脸，他笑得痞气，「那我们就多待一会儿。」
「……你这人怎麽总爱搞偷袭。」她羞红脸，蹙着眉，一副娇嗔的样子，但是却没有拒绝他的提议。她轻推他的胸膛，拿回书本步出他的控制范围，开始寻找想看的书。
从书架头踱到书架尾，再从尾端绕到另一侧，直到走到顾深正对面，正好看见他拿了两本书比较着，刚硬的脸部线条因着严肃表情看上去更加生冷，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他碰上什麽世纪难题。
她觉得有趣，透过高低错落的书本上方空隙，偷偷观察对面的男人。两本都是军事战略相关着作，她一个门外汉看不出差别，倒是他全神贯注，连她赤裸裸地盯着他瞧了半天也没察觉。
许久，他才从纠结中回神，抬眸看过来：「怎麽了？要去下一个地方了？」
「还可以再去别的地方？」
「只要你有想法。」
她调皮劲儿上来了，挑起眼尾，晶亮黝黑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我想去的你都要带我去？」
他向书架走近一步，隔着两排书册与她相望。
「你所希望的，我都愿意帮你实现。」
连续看了两场电影，从剧场出来已是午夜。
拖着大病未癒的身子在外嬉耍胡闹了一整天，舒妍倦态病色交织，却依然情绪亢奋，健步如飞，彷佛有用不完的体力。
「我们去港口看日出。」到停车场时，她一把夺过钥匙，「你陪我一天了，现在换我开车。」
说完，她就钻进驾驶座，但在关门时被人用手给挡住，男人高大的身影铺天盖地罩住了她。
「你病还没好。」顾深严肃道。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没咳嗽，而且没规定生病不能开车。」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不适合吹风。」冬天、夜晚、海风，所有可能让感冒加剧的要素都齐全了，劳累一天，身体与精神都处於虚弱状态，挑这种时候去等日出岂不是上赶着再病一场？
「我穿了很多，你摸摸看，我手是热的。」她去抓他的手，五指钻入他指缝间，掌心相对，十指交扣，食指与拇指不安分地揉挠着他的虎口，「你休假要结束了，我不想浪费时间躺在床上。」
「但……」
「就快日出时下去一会儿，拜托嘛。」发现顾深在动摇，她加把劲，仰头眨了眨满溢期待的眼，把积攒十多年的娇气全往他身上撒。
男人眉心收拢，随後叹了口气，终是在这场争斗中败下阵来。他挺过各种严酷训练，又在犯罪组织潜伏多年，自认为身体能力和心理素质都算强大，却总是不敌这个古灵精怪的姑娘。
他拍了拍她的脑袋，「好吧。但先去买条毯子，熄火後车子里还是会冷。」
她露齿而笑，用力环住他抱了一下後，松手拉下安全带扣上，催促他赶紧上车。
男人因突如其来的拥抱而走神，好半晌才应声，绕过车头上了副驾驶座。尽管穿着大衣，腰侧却彷佛能感受到被她圈起时纤细和柔软的胳膊，小小的脑袋贴在他腹部若有似无地蹭了蹭，点燃零星焰火，从被触碰的地方到胸口都是热的。
今天的她，果然很奇怪。
不是陌生的路，即使没亲自开过，舒妍也知道何处该转弯何处该上下高速。
市中心的灯火渐远，从萤火般的光点到连成一片的光海，直到淹没在夜色中，深沉的墨黑也将车身拢入黑暗。路面除了车头灯与相隔数尺一盏的路灯，再无其他光亮。
深夜，又是开往偏远地带，一路上不见其他车辆，里外皆是寂静。舒妍用余光瞄了瞄副驾上的男人，他正环着双手，阖眼小憩，头微微偏向车窗那侧，似乎睡得不浅。
看起来是真的累了。
她抿了抿唇，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