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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吃吗?」楼宇中抬起头看他们桌上的东西动也没动问了一句,温之姀摇头,杨曦凯则把东西全推到他前面,似乎有些意外他能一个人吃下这麽多东西。
半小时前他们三人还站在警局前各自自我介绍,楼宇中没急着听完温之姀前面的话,走近杨曦凯面前伸手礼貌补做了上回见面就应该做的事情,「上次没能好好自我介绍,您好,我叫楼宇中。」
「是……您好,我是……」「杨曦凯,我知道你,应该说很难有人不认识你吧?」楼宇中微笑打断了他的话,接着看了表上的时间一眼问道,「不介意的话要一起去吃点东西吗?」
台湾的半夜依旧灯火通明,只是相较白天街上总是空荡荡的,每半小时才会经过一台车,除了超商外会营业的店家没几间,吃饭的选择只剩下从深夜开到早上的豆浆店、清粥小菜店。
「所以呢?你们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麽?」楼宇中听完却没听见一个结论,「郑兆濬说的可信度有多少?」
温之姀想起郑兆濬说温咏忆陪睡的模样,咬牙没有说话,她想回答是零,却发现找不到任何能支撑自己论点的证据。
杨曦凯见她低头脸色不好,绕开了话题,「唯一能确定的是停车场那次不是郑兆濬,如果是被那个人发现我们还在查这件事情,恐怕不是这麽简单能收尾的。」
「为什麽这麽说?心里有底了?」楼宇中直觉他话中有话,一改原先闲聊的态度,犀利的视线往杨曦凯那看去轻易就能给人一种压迫感。
「没有,但陆总、我经纪公司的老板让我别插手了,说再这样下去会出人命。」杨曦凯摇头,见楼宇中不怎麽相信他的话连忙补充,「陆总是我们这圈子数一数二,他说的话从来没有错过。」
「我无意针对你,但身为警察我一向是看几分证据说几分话。」楼宇中淡淡地道出他们目前最欠缺的一点,证据,他们没有任何证据。
即便郑兆濬转了性子帮他们,也都是间接证据,没有直接证据。
「有一个人也许可以帮你们,但我也不是很确定她现在在哪。」楼宇中迟疑了一会才开口,迎上两人目光他道出姓名,「谌子宁,温咏忆的师妹,因为姓氏很特别所以我对她印象很深刻。」
「她……也是吗?」温之姀感觉喉咙有些乾涩,陪睡二字彷佛成了禁语,只能勉强这麽问。
「不能确定,但那时候刚已自杀结案时她来找过我几次,说温咏忆不是自杀,但问原因又说不出什麽。」楼宇中如今想来谌子宁会说不出口也可以理解,假如她知情又还在温咏忆生前的公司,光来找自己试图求救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了。
「谌子宁这名字没有印象,可能已经不在圈里了,我去查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她去哪。」杨曦凯反覆思考都没印象听过这名字,但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不属於演员公司,不认识也有可能。
「你能查吗?」楼宇中并不是在质疑他,而是当年那些人都能只手遮天了,现在的处境不会好到哪去,一旦查下去是不能说收就收的。
「你要查就要有心理准备不会这麽快收尾。」他说。
「我知道。」杨曦凯自然也清楚答应查这件事的意义,并不是字面上这麽简单,做了以後他就没有脱身的可能了,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楼宇中回想到那些人既然知道温之姀在查,就有可能继续暗中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万一知道她还没有放弃,停车场事件可能还会再发生。
「你最近也别一个人行动,如果真的不是同一批人,那代表事情还没结束。有需要打给我,我去接你。」楼宇中连忙提醒道,见她点头後三人又沉默许久,他起身做了结论,「继续讨论下去也没有结果,你们累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走出豆浆店楼宇中回头看了杨曦凯一眼,「我有开车来,要顺便送你一程吗?还是你公司会来载?」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谢谢。」杨曦凯摇头婉拒了他的好意,目送他们一块离开後,夜里突然下起了暴雨,他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出神彷佛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今天见来保自己的人是余经理,他怔了几秒想让他一并把温之姀保出去,对方只是让他等等,接着说,「外面都是记者,你们两个人一起出去别人会怎麽想?」
「我……」「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一套衣服了,你出去换一套再回来保她吧,我跟你还有话要说。」余牧不想继续听他说话,怕他说完前自己就先脑中风了,办好手续後和等在一旁的经纪人一起护着他上车後离开。
「陆总很生气吗?」杨曦凯见这次连余牧都来了,总觉得免不了又是挨一顿骂。
余牧摇头淡淡地道,「相反,他叫你不用去见他了。」
杨曦凯愣住没能反应过来。
「你应该也早做好解约的准备了吧?不然为什麽总是做一些别人叫你不要做的事情?」余牧虽然跟在陆竞宸身边做事多年,在宸悦也有一定的说话权,却鲜少仗着身分对旗下艺人出言指责过,更别提杨曦凯一向是孩子们中最守本分的。
余牧原先对杨曦凯有多期望现在就有多失望,一语戳破了杨曦凯自以为掌握的筹码,「还是你以为陆总怎麽样都会念在你的价值?你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太不了解陆总了?陆竞宸从来不接受威胁,湛路遥都不能做到的事情,你怎麽会以为你有这样的本事?」
见杨曦凯傻在原地,他终究还是缓了口气,劝道,「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衣服换完就下车吧。」
杨曦凯回神站在豆浆店内,瞧着沿着屋檐落下的阵阵雨水,还有因为呼吸而起的白雾,他分不清是身体颤抖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明明在听完余牧的话後,他还是毅然决然回头去找了温之姀,现在才担心後果不会太晚吗?
就算知道自己选的是对的,再给他几次他依旧会选择回头,却不代表他一点也不担心、不害怕,相反的,他比谁都害怕。害怕着那些死咬着申朔不放的舆论争议,总有一天也会扑往自己、害怕他再也没有机会也没有那个资格站上他最喜欢的舞台。
但十年已经够了吧?早在十年前就应该要归还、应该要揭开的东西,他已经偷了这麽多时光了,还要继续错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