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温之姀到家先将手里多的便当冰回冰箱,顺手开了电视,转身拿笔想在挂历上纪录今日的通告费,电视机里便传出了熟悉的声音,「啤酒要喝就要喝……」
她怔了几秒缓缓回头,看向屏幕上的女人逐渐失神,再回神电视机已经跳转到下一个广告,广告里终究还是同一个女人。若没搞懂还以为是什麽联合广告,让女人穿越了每一个商品代言,每变换一个画面女人就展现出截然不同的风情。
温之姀拿起桌边摆着的三人合照,只见照片里三个女孩坐在草地边,她和温咏忆弄着坐在前头的人的花环,花环下的面孔和方才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照片里的她多了年少的稚气,如今的她则更加标致、举止优雅。
照片里她们故意逗弄着温翎雅的花环,惹的温翎雅没能好好摆出笑容,後头的她们则相视大笑,想起拍照时温翎雅发怒回头瞪她们的模样,温之姀想着不禁笑了出声,被逗笑而抖出的泪水也跟着落了下来,提醒着她人事已非的惆怅。
她们三人从小就是童星,虽然出道作品不是同一个,但都因为演出的戏剧同年大红而备受瞩目,後来忘了是哪一篇报章杂志开头并称她们为三温,後来接连几个媒体也跟着这麽报导,三温最後成了她们的代称。
那几年报导全是对於她们演技的高度称赞以及未来发展的担忧,最後那个众所瞩目能成为未来新星的三温,现在只剩一颗星星还挂在那,剩余的两颗已经坠落了。
温之姀将相框放回桌沿,用手抹去泪水,明明是自己选的又有什麽好哭的呢?她想。拾起刚刚没用完的笔继续写上数字,算着月底前还有几个日子,再这样下去除了去餐厅端盘子,她也没别的出路了。
「我以後想拿奖!」
温之姀原本还在默背剧本的心思立刻被人转移,她目光从剧本转移到坐在另一张躺椅的人身上,温翎雅倒是一点也静不下来,双脚晃呀晃地说起不相干的话题。
「翎雅以後想拿奖吗?」温咏忆也从剧本里探出头看向她,好奇地问。
记忆里的温咏忆总是温柔,和大而化之的温翎雅截然不同,接着便听她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想啊!金钟奖欸!要是我们以後都拿奖了不是很爽吗?三温的名号也变更响!」
「一起拿奖吗?」温之姀从她的话语里能想像出那个画面,她们是这麽被推崇期待成为新一代的实力派演员,如果三个人都能成为镀金演员又会是什麽样的风景。
「嗯,我们包办金钟奖!」温翎雅点头,温之姀和温咏忆对视着,虽然没有应声却也等同默认了她的话,约好一起往那个巅峰迈进、那个如今听来狂妄到可笑的目标只剩下一个人走在那个道路上。
当年被媒体捧的多高、落地就摔的多重,童星最怕的就是时间,长大後的童星除了脸不一定能长的合乎大众期待标准以外,更多的是以前备受吹捧的演技到後来拉到成人标准,也只是尔尔。
所谓的童星标签也是其中一环,不是所有的人的看得下去记忆里的小女孩成了爱情剧里的女主角。她们三人到快成年前几年开始接不到戏,演不了孩子也成不了大人,专注在工作的童年换来的是补不回的知识,除了演员她们根本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还有别的可能。
温之姀点开手机软体里的信件,删除掉广告信件後只剩寥寥无几的邀请面试信件,上头间距从几个月到几年都有,她一封信都没有回也没有去,到现在更是一个机会都没有了。
明明没打算去,却还是习惯每晚开信箱看看还有谁在期待着自己,她跳出信箱,不再看那个无益於现在的过去。
只是那个过去又岂是她不想就能过去的,一个念头,就能轻易将她拉回那个晚上。
温之姀凝视着电梯上跳转的楼层,按键上的灯光熄去时走出电梯,只见饭店里顶级楼层的长廊静悄悄地一个人也没有,她皱眉总觉得不对劲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接着往记忆里的那间房间缓缓走去。
合起门就应该要自动反锁的房间留了一条缝隙,她好像可以想像的到推开门後会看见的画面,应该要害怕的、她却只是像往常一样,伸手碰触冰凉的手把推开门走进。
只见套房被布置得典雅,来回张望却始终见不到那个应该存在的人,温之姀越过房间的玄关轻唤道,「咏忆?咏忆,你在吗?」
再往另一处看去,窗台边帘子的布料被风吹得一会高一会低的起伏着,遮住了她的视线,她屏息看着等了许久都等不到那布料将後头的人还给她,突然脖子被谁从後用双手勒得喘不过气。
「唔!放、放开!」温之姀用尽全身力量挣扎着,试图吐出完整的句子,伸手碰触试图压制住那个人时,一个惊醒,她又回到了那间她搬出家後自己独自一人租的小套房。
温之姀坐起身子在床上不停喘息着,明明是冬夜里她还是流了满身汗,她动手开了个小灯,起身去翻找包包里的药包,包包不大她却像翻了一辈子一样,脑袋混乱地难受,越想快点找到越什麽也没翻着。
最後一个烦躁将包包直接倒出,拿出药包开了另外包装的椭圆形药丸直接吞下,坐在地板上深呼吸好一会才感觉又缓和了过来。
忘了这个症状跟随她多久了……每隔一阵子她就会梦见温咏忆自杀那晚的回忆、每一次都从电梯重新走回到那间房间里,可是无论她梦见几次那间房间里永远没有温咏忆的存在。
也不知道是潜意识想告诉她,不管她梦见几次都改变不了温咏忆不在的事实,还是……她真的已经不在了,连个梦也进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