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隔数百年後,寒氏父子重修旧好,此次御驾亲征,代王相随,为要平定三部之乱。
如此让人意想不到的转变,一时间,无论是魔族还是仙族,纷纷谣言四起,因为眼下看来,三部之乱也不至於要劳动寒儵亲赴平乱,一则寒燊势力仍存,根基尚未撼动,还不到岌岌可危之际,二则,此事虽然看似急迫,但有英勇常胜的代王出征足矣,割鸡焉用牛刀之理?何况,已百年冻结的关系竟在一夕之间打破又是为了什麽?有人说,寒儵身体每下愈况,才不得不召回代王准备承接,而有些则以为,是寒儵愈发震慑不住身边的人,要年轻的代王回来坐镇,更有些认为,代王势力的茁壮让寒儵忌惮,故招来就近看管,以免滋事震主……但行至这一步,确实是让人始料未及。
是夜,弦月高空,星斗明灭,兰台寂静,只剩池中蛙鸣唧唧,虫声咿咿。
兰台无男丁,寒靡情本就少回此处,大多由玄阳留守,今晚,玄阳又随寒靡情出宫定乱,这偌大兰台,只剩王府门外森严的守卫彻夜站岗,丝毫不敢懈怠。
自分娩後的半个多月以来,北冥玹日夜昏昏沉沉,多半都在沉睡,醒时大都半梦半醒,形同失去神魂的躯体,虽有大夫调理,复原的情形却十分缓慢。
婴孩正在厢房的床上静静熟睡,照料的两名宫女也在房内,一人守在床边抱着剑打盹,一人正准备将孩子唤醒喂奶,霎时间,一道黑影自窗户轻盈飞入,毫无生息。她身披绀青披风,整张脸蒙面,只剩那双明媚有神的双眼,正在夜里灵敏地注视着任何变动。
奶妈惊觉,正要喊声时,已被黑衣女子以刃割颈,瞬时死去,那正打盹的宫女也蓦然惊醒,先以剑鞘挡住黑衣女子的攻击,转身间,自鞘中拔出利剑,顺势拉开两人与床之间的距离,与她斗法比武。
能在郡主身边守护的人,自然不凡,更何况她是魔尊,那随身侍候的人更是万中选一的凤毛麟角,是真魔近大魔的奇女子。
然而来者不凡,道行甚高,那宫女想,这人必定已有天仙修为,在仙族,有此等修维的仙者并不多,究竟是谁,胆敢只身一人夜袭魔尊,甚至在潜入时,让外头戍守的为兵们浑然不觉。
宫女问:「报上名来。」
黑衣女子没有回答,回身躲过砍向她的攻击,顺势转守为攻,向她进攻。
纵使早知道自己被安排在此处的目的,但来者气势汹汹,让她十分吃力,在几十回合後,宫女逐渐落於下风,两人打斗的身影也愈发趋近於床边,她心念着魔尊的安危,愈发紧张害怕,却在此时,一把锋锐的剑朝黑衣女子射来,女子闪避不及,剑直削过她的披风边角,切割而下。
宫女一惊,那女子同样神色一变,转手一交接,宫女退下,让新来者与女子对上,而自己则抱着小郡主迅速离开。
几轮招式过矣,相比方才更加惊心动魄,险象环生,在法力的碰触、刀刃相接的刹那,碰发出闪灼的火花。
新来者似是游刃有余,笑说:「好久未与师姐比划比划,今日来此,有何指教?」
女子瞪大双眼,愤怒自牙缝间挤出,「你怎麽在这儿?」
「彼想调虎离山,却没想到吾会亲征吧?直打乱彼之谋算,只得临时起意让汝孤身前来杀害魔尊。」他剑剑虽不致命,却也惊险万分,「不过,吾也算到这点儿上,所以只让代王去,吾留守兰台。」
「那又如何?」虞心道:「师弟,纵使你不能再回头,为何不放手?」
「放手?」他冷笑,「该放手的彼,不是吾。」
他纵身一翻,将她逼向墙边,「魔尊降不降世,全凭天道,非吾所能控制。」
他早已看透她打斗时的习惯,又先早一步防范,止住她的招式,「汝知彼为何派汝前来吗?」两刃相撞之际,纷纷各自向後空一跃,「不是这件事轮不到彼出手,而是,仙尊与魔尊相生相克,故彼杀不了魔尊,才藉汝之手杀人。」
「那又如何?」虞心跃至床上,头一侧,躲过他射来的法力。
「吾好师姐啊,傻了是不?」他回身避过她的攻击,「杀了魔尊,之後呢?这是逆天道!杀了一个,再有两、三个!」
「那我便见一个、杀一个。」
「如若是折了彼之寿,甚至,是让彼死於非命呢?」他问。
她一愣,而他向後一跨,收手,「尊者来去是命,汝无从抵抗,要彼,放弃挣扎吧。」
她手上仍是提着剑,刃锋折射星光,恍如澄澈的镜面,映照着她那双漂亮远胜於玉宇列宿的星眼。
「师弟。」
他转过头瞅着她,却见她将脸上的帕子褪去,以真容对他,「你非得和咱师父作对吗?」
「局外人,莫多言。」他笑了,「何况,吾哪是与彼作对?都是彼先出手吧?」他又深意的看着虞心。
个中滋味且个中人知,何况,谁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麽,不就注定是对冤家吗?
无知的人,在知道真相前,是幸福的。
寒儵一弹指,虞心瞬即腿软坐倒於地,动弹不得,她诧异的问:「你做了什麽?」
寒儵仍旧是邪魅的对着她微笑,「刚刚动了些手脚,还请师姐留在魔界让吾招待、招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