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隅冽圣峰山脚下的牛墟市集上,熙来攘往,热热闹闹,一个格格不入的人正坐在路旁,他颓然荒诞,席地而坐,散发邋遢,胡渣茂密,衣衫不整,脏渍遍身,浑身酒气,脸上爬满不知流过几回的泣涕痕迹,身边堆满着数十个酒坛,几坛已见底,几坛还剩半点儿,正被他抱在怀里。
行人见状,纷纷离着他远远的,投射异样的眼光。
他恍恍惚惚地望着眼前模糊的景致,在朦胧中,看着形形色色的服饰自眼前走过,他们好像都知道自己要往哪儿走去,他也知道,知道下一步该怎麽走,却没有任何的动力与冲劲继续走下去。
她还是走了,终究是走了。
这是一直明摆着的结果,却到如今,他还是怅惘不已,无法接受,好似,那只不过是一个生命中的变数,偶然发生。
回到当年的那棵树下,却再也不见那人的娉婷身影,装模作样地替人算命,若真会算,早该不搭理他,一斩这段无果的情缘。何苦呢?却是死强撑着,不愿低头悔恨。
他傻傻的笑着,回想着他们曾经在凡尘的一切过往,那些,好像都是昨日才刚发生,怎麽转眼间就成了触不可及的痴梦?好似鼻间,还能闻到她身上独有的气息,恍若指尖,还能抚摸到她柔嫩的肌肤与清凉的温度,彷佛耳边,还能听到她清脆如玉佩敲弄的好听笑声。
他喝了一大口酒,自顾自地喃喃自语,「璇玑,你好狠啊,为什麽,为什麽,仙族有啥好?你那混帐老爹有啥好稀罕?他不值得你那样挂念,他活该,活该哈哈哈,凭啥他对不起我阿爹,现在你又要与我作对?为啥每次失去的都是我?为啥每次都是我被牺牲?我与你之间的情义早抵了你与他的血脉恩情,还有孩子呢,我们的孩子,那麽漂亮,那麽可爱,像极了你,你咋舍得一生下她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呢?你也会舍不得啊?我就不懂了,为啥要活在大家的眼里?为啥不要和我一走了之?和孩子,好好过着平淡的日子。我愿意,我真的愿意为你们抛下魔族的一切,就算有魔君之位,我也甘愿舍弃……你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觉得自己一个人过着挺好的,但直到遇到你,我才发现自己一个人能活着,但有了你就好的不得了,真的,好好,我这辈子绕了古陌荒阡无数次,都味同嚼蜡,但自从有你相伴,景色因你而有了温度与意义,但你知道吗,这个家也要有你才完整啊……可是你任性,你固执,我完全左右不了你的决定,但如果你反悔了,你会发现我和孩子一直都在你的身後,等着你回家……」
远远的,玄阳迎面走来,直至到他的身前,直甩了他一巴掌,「哭成这样,像话吗?」
这个巴掌不重,一向不会严重犯上的他,实看不过主子变得如此狼狈落寞,只希望他能赶紧清醒。
若兰堂不怒反笑,「打的好!痛快!再打!」
「不打了。」玄阳把他从地面拽了起来,「这伤心总该有个限度。」
若兰堂腿麻的无法起身,「我这样几日了?」
「十日了,我还为你换上五十多坛酒。」玄阳见他不起,便打算背他回去。
若兰堂大声嚷嚷,「你懂啥,凭啥我这百年来的感情只用十日作结?」
「十日还不够吗?她只用一句话,就把你们的感情弃若敝屣!」他将若兰堂背上背。
玄阳此言直戳到痛处,若兰堂再次痛哭,「对啊,凭啥啊,到底凭啥啊……」
如此大哭大闹,再次引起路人的侧目,让玄阳直接尴尬不已,赶忙怒吼:「住嘴,不要再哭了!丢脸!」
若兰堂极力压抑自己的音量,却似乎没小声多少,「啊……呜呜呜……」
「不要哭了!」
「我……我也不想……就是止不住、忍不住……」
见自家主子如此难看,让玄阳心胸满是怒火。这什麽该死的儿女情长,让聪明一世的主子变得如此疯癫无赖,从一开始就像着了魔似的,直接见色忘仆,现在呢,失恋了,哭得跟傻子一样,丢脸死了!
这可怕的东西,以後,绝对不碰!
「呜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