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後,衣物散落,一室旖旎,彼此相拥温存,空气中飘荡着欢爱後独有的特殊气味,藏也藏不去前一刻的相欢激情。
他疲惫的趴在她的身上,隐隐喘息,却见她自一开始至今,眉间的愁色仍旧未褪,他忍不住扬起原本埋在她颈窝处的脸,怜惜的吻上她的眉心,「璇玑,怎麽一直愁眉不展?」
他温柔的理开她凌乱的发丝,瞅着她因欢爱而些许迷离却又忧愁的神色。
「兰堂……」她低眸,不敢正视他的双眼,「你知道吗……我们总有一天得分开……」
「我知道……」他轻声道。
他们彼此都知道,从初见时,他们早已了然於心。
「兰堂……」她再次低声轻唤,声音酥软的让他心一紧,「是我对不住你……」
「对不住什麽……」他其实知道,知道她所说的对不住是什麽,那消息传遍三度六界,每个人都一致看好那段姻缘……可,她又错了什麽?错的,是彼此之间的身份……
不管今日伶舟御风是否定下了这桩婚事,亦不管今日她是否知道他其实不仅是妖族,更是一名魔族人,甚至,是魔族大皇子寒靡情……他们也都终究逃脱不了那二字……
她的泪水灼烧着他的胸膛,他慌张的扳起她的脸,再次在她的眉间深深一吻,「莫再胡思乱想,与其整日愁眉苦脸,不如把握当下……」
她胡乱的揉了揉美目,用力的扬起笑容,「你说的是。正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
他调皮道:「莫使美人空守床。」
她刷地脸红,「让、让你胡说。」
「没胡说。」他牵着她的手,往自己的下身拂去,顷刻触及,让她的脸又红了几分。
她羞迫的兀自嘀咕,「不是才刚要完的……」
他低首啃着她的耳缘,挑逗情愫,「谁要我那麽爱你。」
「百年里都不知几回了,还是这样……」她噘着嘴。
「我心不移如磐石。」他的眼神里,是毫无疑问的认真与坚定。
她望着他,笑了,「那我便是蒲草。」
磐石无转移,蒲草韧如丝。
语毕,纱帐再次摇晃,巫云楚雨,鱼水交欢。
余欢之际,不过是想麻醉自己,忘了那二字的事实……
殊,途……
古陌荒阡的情缘,恍若一场美梦,梦醒时,只剩冰冷残酷的现实。
她以婚约为他们的故事拉响了终结的警报,而他,断然葬送。
回到魔界後,他直接生生接下了一只始料未及的即时婚约。
十万火急,犹如十二道金牌狠狠催逼,他纵身骑上九婴,直奔九方山。
狂风吹袭他的身子,却无法吹熄他此刻的旁徨无措,心乱如麻。他此生,从未有过如此错愕的心慌。
「师父!徒儿绝对没有!绝对没有!」那刻,他急迫的跪倒在青石地上,磕头如捣蒜。
「孽障!咳咳咳咳咳咳……」九方千秋一边痛苦咳嗽,一边痛怒叱责,「小玹都怀了你的孩子,你这又是什麽畜生话?咳咳……难道是想白占小玹的便宜?」
寒靡情愤怒难抑,微微看向伫立在一旁的北冥玹。
她感受到他投射而来的眼神,立刻下意识侧首望向别处。
他坚定道:「师父,徒儿当日确实与师妹共同赏月饮酒,但绝无踰矩!」
他平时的酒量再好不过,但那日,却离奇的喝茫了,他深知,她不仅仅是在酒里掺或了迷药,她当时一身的香气也具催情之效。虽然意识模糊,但他还是清楚的记得,的确那日他俩衣衫不整,意乱情迷,相互拥吻,但最终自己还是凭着意志力奋力将她推开,兀自摇摇晃晃的下山,再无非分之举。
九方千秋遽然猛咳,寒靡情将头低的更低,「师父,身子万般珍重……」
同时间,九方千秋身旁的书僮进前来,低首呈上一物,「寒兄,还是莫再多言吧……」
眼前之物,让他顿时住口。
那是当日,他裹住北冥玹身体的披风,也是自己时常穿在身上的披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样,还有什麽好说的呢?
他百口莫辩,事实,是其他人认定的事实。
事到如今,一切的所言所行都成徒然,他什麽都作主不了,最终,哑声唤道:「师父……」
九方千秋道:「你忤逆我,还敢唤我师父?咳咳咳……」
他知道,眼前这个病入膏肓的男人已离死亡半步之隔,师父之於他,是多麽的重要,何况,师父肯定知道他的人品,只是师妹有了身孕、腹中孩儿却无爹已是事实,为了保护她,为了保护师父与北冥氏的交情,师父才会这般逼他。
这是师父生前的最後一个愿望……
心一横,他淡淡道:「师父,徒儿日後定会择期与师妹完成大婚……」
他今日不娶北冥玹,往後,父亲也会安排他自己所选、带有监视目的的女子为其正室,倒不如先自立北冥玹为正室,这个势力虽不强盛但却是扎根於魔族最为长久的家族,既不会让父亲有太大的忌惮,再者断了他日後对自己的婚姻插手摆布的机会。
九方千秋闻此便不再多语,意识他俩各伸出一只手,由九方千秋紧紧握住,为其祝福。
他迷惘的望着前方,想着,与伶舟璇玑的曾经种种。心中的那片景纵使再美,终究是吹影镂尘,逃脱不了的,是眼前的现实。
就此尘埃落定,他有他的家室,而她,有她的婚约。终究回归於现实,他是魔,她是仙,他们始终走不在一块,可恨的却是,错不在他们,而是那无形无情的悠悠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