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间,陶宸运用法力整顿了荒芜寂然的海岛,海岛焕然一新,从此彩云悬天,仙气荡然,成了三度中美丽又神秘的传说。
古陌荒阡盛传着。
道士们说,位在西海的南华仙岛是凡尘里最漂亮的人间净土,恍若仙界临世,是真实存在的世外桃源。
渔夫们说,在无垠西海中,将会看到一座极美的岛屿伫立於汪洋之上,人们将不自觉的朝着它驶去,却发现仙岛在弹指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彷佛海市蜃楼,永远企及不着。
百姓们说,自南华仙岛见世以来,西海变得更加安定,倭寇逐渐销声匿迹,海怪不再肆意作怪,风调雨顺,连年渔获丰收。
从此,西隅的道观中,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多了一尊陶宸的雕像,供人祭拜祈福出海万安、连年丰登,也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西隅的老百姓开始风行养兔子──此乃陶宸的真身,被视为吉祥的象徵。
碧波万顷荡漾,水声平缓哗哗,粼粼水光,海天一色。
浪潮推进、退後,来回细吻着南华仙岛的沿岸,海水有情,温存款款。
但看半座岛屿,都种满了玉堂春。
锦簇的栀子花海里,白色的花朵点缀在绿叶中,回眸间,惊见花丛中穿梭两抹美丽的身影,风过出,尽是花香芬芳,伴着雪发与墨丝一同纷乱交织,让眼前的场景既唯美也虚幻。
万株花朵过目,最终,陶宸拣了一朵净白的栀子,探近嘴边微微吹了一口气,将上头沾染的尘埃吹落,而後,轻手轻脚的将花簪在伶舟璇玑的发上,刹那,风华绝艳。
伶舟璇玑困惑的眨眨眼,「师兄,这样真的好看吗?」
陶宸微笑,「好看,你怎麽样都好看。」
「既然都好看,又何必替璇玑簪花呢?」
「我簪着你更好看。」
伶舟璇玑吐着舌头,「这不像师兄你。」
陶宸只是笑,没有应话。
「师兄,你一个人在南华不孤单吗?」
「有时候会,但久了,也习惯了。」
「难道师兄不想回武陵源吗?」
陶宸凝望着前方不远的亭子,不经意中,藏在记忆深处的往昔缓缓浮起。本想着逃避,才不觉孤身的寂寥,原以为终将孑然了无牵挂,孰料百年前,她的出现,彷佛点醒了他只身的怅然。
还想回去吗?
走出师门前,那是多沉重的决心与挣扎,回首,是他不曾想过也是不愿想过的事,可如今,他却动摇了。
「那你想永远待在武陵源吗?」
闻此,她怅然道:「师兄以为,父亲会让璇玑嫁出去吗?」
「师父舍不得的。」他道:「你是他唯一的孩子,他对你关爱备至。」
她叹了口气,转而道:「师兄,你这南华是三度最美的地方,璇玑好想来你这里住下啊。」
「来这里住几日,师父应该会答应吧?」
「璇玑是想一直一直住在这里。」她浅浅的笑着。
那刻,陶宸不知道为什麽,忽地,心重重的跳跃着。
可惜了兰堂不能来南华,要不,他肯定也会喜欢这里的。她暗暗的想着。
木丹莹莹,谷雨方落,所谓伊人,咫尺眼前,自此,眼前的花,再不是花,是她为它们重新赋予意义和色彩,昔心今意虽已相违,但又何妨?只消清楚,这一世,他将尽情所能的保护她。
瞅着她朝亭子走去的背影,他素指一伸,嘴唇轻颤,念念有词,霎时间,一缕神识自他的眉心窜出,那是一只雪白的小兔子,翩翩跳跃,没入了她的长发之间。
她转过头,秋水灵动,「师兄,怎麽不过来呢?」
他放下身前的手,微微一笑,「来了。」
两人并肩走入亭子,他替她添了杯茶水,她开心的接过,迫不及待的抿了一口,半晌,笑靥如花,「这是什麽?好好喝!」
他如红宝石般的眸子微微弯起,「这是园里栀子花所泡的茶。」
她蹙眉,很认真的品着,「师兄,你这里的栀子花看起来与寻常无异,但味道却特别好!它有没有名字?」
「暂时没想到。」他替她再添上一杯,「我也会将栀子花酿成酒,又别是一番风味。」
「那,璇玑也想喝喝看!」
早听闻这伶舟璇玑不大会喝酒,他温润一笑,「那得问过你的阿爹。」
她失落道:「师兄,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阿爹的脾气,他肯定是不允的。」
他们说了一阵,他知道自己拗不过她,只好道:「只能一壶,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她得逞的笑着,「我定然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