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後,姚婼吹起了乌巴。
只是此回的乌巴声非同寻常,似是除了他俩以外,再无旁人能听见,屋外的蛙鸣、鸟啼、虫声都止了,乐声也让村落都如着魔般,陷入沉沉的睡眠。
「起来吧!」
她牵起他的手,往外头跑去。
她的步伐快如母鹿的蹄子,轻盈如风,她像是凭风移动,毫无声息。
他愣愣的望着她,那在月色下光着脚丫踩踏柔软泥土的她,那在夜风里捉摸不着绽放绝世笑颜的她,那在漆黑中却未失色眼里只有他的她,刹那,身边万物都因此而失色,广阔天地间,只有她,无垠岁月里,唯存她。
她牵着他,畅行无阻的在村里闯荡,村庄如若死城,没人能干扰他们的笑语和呐喊。他们走过村落,哨兵深深的熟睡了,他们轻而易举的穿过森严的守卫岗。辰湖畔,一艘舟筏已停在津口,她孰练的弯身,解开了船只与渡口之间的绳结,大声歌唱。
啊──
风与水,助我们顺行、顺行,速速到达对岸。
霎时间,湖岸的水大大波涌翻腾,风也急速刮起,依这风向,确实是往对岸吹去的方向。
伶舟御风不敢相信,姚婼竟能呼风唤雨。
这上古巫术,不属仙,不属魔,那是源自对自然之灵的崇拜,而风雨也与他们和谐共生。
乘风破浪,风起水急,但他们身下的扁舟却意外平稳,妥实的横渡江波,抵达对岸的郬林。
下了船,姚婼又开始吹起乌巴,悠然乌巴响遍了整个林子。
她向林间走去,温润的乐声所经之处,高大的树林都逐渐淡去、消失,高低不平的丛林地面也变成平坦的路径,这一切就如幻觉,不实的是崎岖,笃定的是现在的道路通畅无阻。有一群萤光的虫子向他们趋近,随在他们的身旁,为他们照亮伸手不见五指的前方。
姚婼放下唇边的乌巴,转过头向他唱起姚氏传统的求爱情歌。
啊──
哥哥啊,愿你用口与我亲吻。
因你的情爱比花更香。
比酒更烈。
啊──
哥哥啊,你多英俊可爱。
看哪,冬天已逝
春雨也止
百花正开
求你纪念我的可爱
愿你归来,像归巢之鸟
在林间枝枒
……
那是至真至热的情感,流淌着原古的纯实火烈,毫无一丝的隐瞒,是彻彻底底、翻天覆地的爱。
这一刻,伶舟御风真正深深为其吸引,怦然心动。
天地为证,月娘照,万灵伴,这曲上古史诗正於此时款款吟唱,将凝刹那为恒长。是歌,如他们,是曲,乌巴魂永在。
这条路,在她的带领下,很快就走尽了。
仅一晚的时间,他们便出了郬林。
「快快去、快快回,我等你。」
她停下步伐,恋恋不舍的望着他。
或许她错了,抑或是,她一生的对都是建立在错之上。窒息与自由之间的交际,孰说是?
伶舟御风凝视着她,那是每一场的分离前从未有过的认真。
再见。
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