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你会睡到晚上,没想到倒是挺快就醒了。」她笑着走上前,将水盆放置床头桌上。
伶舟御风诧异,「你怎麽会说……」
美人歪了歪头,才意识到伶舟御风话里所指,「我们姚氏虽然排外,也有属於自己的语言,但我们还是会说外头的话。」
伶舟御风释然,「在下感谢姑娘昨日的相救,在下孟浮生不知……姑娘芳名?」
孟浮生,是伶舟御风在凡尘的化名。
「我叫姚婼。」她微笑,「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可谓浮生若梦。」
「别人闻我名,向来只知浮生若梦,你倒是头一个能道出那两句词。」伶舟御风笑道。他是惊叹,没想到这姚婼也是腹中有墨之徒。
「读过一点书罢了。我看你应该小我几岁吧,能自己一个人走出郬林是挺厉害的,从我出生以来,就不曾看过外人出现在辰湖畔,你是头一个。」
「姑娘谬赞。在下无心打扰姚家清净,只是家母长年为心疾所苦,这回更是让大夫束手无策,病入膏肓,成日在床上翻来覆去,夜不能寐。在下听旁人说,郬林姚氏有着上古稀有的萆荔草,才特特冒险前来至此。」
「叫我姚婼吧,叫姑娘听的别扭,还有,也别以在下自称,做作。」
「嗯,姚、姚婼。」
这姑娘倒是爽直。
「你从家中走来这里,费了几日?」
「我住在西、南二隅的边境,少说也一个月了。」
「那你回去岂不又一个月?」
「你的意思是……?」
姚婼叹了一口气,「不是我们姚家见死不救,但这一来一往,你的母亲怕是也不行了。」
伶舟御风沮丧的垂下头,「那倒也是,我也不过听旁人这麽一说,心头一热,自己就急着性子前来,却未曾细想那麽多。」
姚婼见他心情低落,赶忙安慰,「好了,你也别心伤了,赶紧把伤养好了回去吧,此地你不宜久留,我也是偷偷把你藏在这里。」
「那、那这里是?」
说到这个,竟是让一向飒爽的姚婼有些不自在,「这里是我的花房……」
伶舟御风听得有些蒙,「花房?」
「嗯……」姚婼有些吞吞吐吐,「再过一个月我就满十七岁了,就要开始走婚了……」
「哦……」伶舟御风也同样有些尴尬。
所谓的走婚,就是女性到了适婚年龄时,家中长辈会帮女子设立一个在外的花房,让女子独自住在里头,夜里,想要追求女子并与女子合意的情郎便能翻窗进来与女子同寝,隔日再离开,再过不久,经过提亲送聘,两人便可结为正式的夫妻。
「没办法,我实在想不出哪里不会让外人随意出入、窥视,同时还能让你安心养伤的地方……」姚婼急着解释。
「不、不、不,我很谢谢你。」伶舟御风觉得眼前陷入羞窘的姚婼挺可爱的,「瞧你,说到花房就羞成这样,那昨日是如何把我身上的衣物扒得一乾二净?」
「我……」姚婼语塞,「救人要紧,当下哪有想那麽多……」
「你现在前来,不就是为了帮我换药吗?」看着讲话变得断断续续的她,让伶舟御风愈发觉得有趣,「喏,来换吧。」语毕,他直接手一摊,乖乖就范。
被他这麽一说,这下,换姚婼盯着他此刻全身上下渗血的麻布发楞。是啊,她昨日到底是怎麽帮他包紮完的?虽说抢救人命的医德高过於礼仪,但是……这是她头一回看到男人光溜溜的身体,本不该完全无异吧……
伶舟御风撇头望向她,眼带挑衅笑意,「怎麽?不敢啊?还是羞了?」
姚婼怒嗔:「要羞也是你羞!我劝你别惹我,否则换药有得你受!」
伶舟御风讨饶,「别、别、别,不惹你便是。」
姚婼妩媚一笑,「这还差不多。顺便警告你,你身上会不会留疤,也取决於我要不要替你治疗。」
伶舟御风眨着眼,佯装无辜,姚婼看他这样子,自然知道伶舟御风舍不得他那好看皮囊留下半点的损伤痕迹,满意的笑了笑,才开始帮他换药、擦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