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这样你还把他往人群堆里丢,太狠了……」齐圣睁大了眼,从来没见过有把人往火坑里推还这麽心安理得、泰然自若地。
「但这不是他跟踪和偷拍别人的正当理由。」墨聿青神色凝重地说。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看着墨聿青难得凝重的神色,齐圣彷佛嗅到了秘密的味道,还是不可告人的那种。
「是。」
「等等,你们当医生的都这麽变态吗?除了擅长把别人的身体剖开,不会连人家祖宗十八代的秘密都能挖出来……」
「这个应该是看专业领域。」墨聿青认真的回答。
「那你那精密的大脑现在掌握了什麽新资讯?」
「他从小学开始就有偷拍,和跟踪别人的纪录,而且我发现他和锺嫣从小学到现在都同校。」墨聿青一边说,打开了左手边第一层的浅柜,将林舒宇的学籍资料放到齐圣面前,连因为偷拍别人,而被记警告的纪录都有。
「他……他不会是一路跟着学妹读上来的吧!」
「不排除这个可能。」墨聿青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面色明显相当不善良。
「这也太变态了,程度简直是世界级的变态……」
齐圣看着自家兄弟相当不友善的神色,在心中默念了十次「我劝你善良」,然後见他拿出另外一份档案。
「而且他曾因跟踪和偷拍女生被逮捕过,还有不少於十次的被检举纪录。」墨聿青将另一份档案拿出放在桌上。
「等等,他的目标不是学妹吗?而且如果他真的当现行犯被抓到,怎麽可能平安无事?」
「他声称自己患有精神病,当时又未成年,虽然这和偷拍跟踪的行为无关,但从纪录看来,最终,他确实没有被起诉,学校也没有对他有多大的处分。」
「那他的目标不是学妹吗?为什麽又要偷拍和跟踪其他人?难不成其他受害者是烟雾弹?」齐圣根据墨聿青的陈述推断。
「这是我的猜测之一,不过在没有进一步的证据前,还不能这样草率的下判断。林舒宇的母亲曾因为担心他的儿子会去坐牢,询问过我的母亲一些法律程序上的事,所以我才拿得到他的资料,但连她母亲似乎也不清楚动机。」墨聿青神色凝重的说。
他虽然对林舒宇跟踪和偷拍锺嫣的行为感到愤怒,但他并没有证据能证实,林舒宇真的从小就跟踪他的女朋友。
握有几分证据才能说几分话,这是他认为身为一位律师的基本素养。
他知道想像力是不被法律束缚的,可想像力可能害无辜的人蒙受不白之冤,世上没有人喜欢被诬赖,所以既然身而为人,那麽就更该懂得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而且要不光只会用嘴巴说。
墨聿青就是这样的人——一个理性与感性并行的男人,所以无论他有多想揍这个跟踪他女朋友的变态一顿,在他亲自确认过林舒宇的动机之前,他宁愿先假设林舒宇和锺嫣一路升学都念同所学校只是巧合,也不愿随意地用自己的立场和想像定罪他人。
「不过就这样把他丢人堆里,你不怕他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或受刺激吗?」看着在沉思的墨聿青,齐圣又提了一次他担心的问题。
「兔子急了会咬人。」墨聿青平静的说。
「你是想让他在群众压力下受点刺激,在情绪崩溃的情况下说出真相?万一他晕了呢?」
「放心,我会请医院的救护车待命,不会让他有事的。」
「不知道为什麽,你这人狠心起来不像人,贴心起来也不太像人……」听见墨聿青的回答,齐圣松了一口气。
「可能因为医者父母心?」墨聿青故意打趣的说。
「学妹她知道你会这样一本正经地说胡话吗?」齐圣难得认真地问。
「我想她很乐意知道。」想到锺嫣,墨聿青便不自觉的笑了。
他一直有着超出自己年龄的冷静,大多时候只会微微一笑,像尊被刻上有礼微笑的精致雕像,完美无缺而冰冷。可是现在,齐圣看着自己身边这个一直如青竹般,总是淡定又俊逸的少年,他笑得开怀,透着这个年纪该有的爽朗和青涩。
「原来女朋友是这麽伟大的生物!」齐圣看着好友,感叹爱情的力量真伟大之余,觉得自己长见识了。
期待的日子,总是在仍未到来的时候最令人期待——在八卦群众煎熬的等待中,日子就像磨墨,得耐心地磨。
自从那日,第二则匿名留言炸了论坛後,消息不胫而走,不出几日的光阴,就几乎全校皆知了。
在全校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期待中,锺嫣和墨聿青过得一如既往的清静,他们和往日一样和教室、图书馆和宿舍之间来回,依然在课业上奋发向上,好像论坛上的事与他们无关痛痒,特别是墨聿青,神色一贯地泰然自若,好像论坛上的事不是他造成的一样。
不过他们和没事人一样的安逸氛围,并不是因为注意力被转移至林舒宇和邵则雨的身上,所以没有人在他们的身边议论纷纷,而是因为他们平时就有把路人的议论声当空气的良好习惯……
终於,礼拜三到来了。
这天是锺嫣难得的排课没有那麽密集的一天,今天,她的最後一堂课只到下午四点,是一个礼拜中难得能悠闲的一天。
一下课,锺嫣将厚重的原文书装进书包,拍了拍衣服上的摺痕,才刚起身准备离开教室,突然就被眼冒八卦绿光的同学们围了个水泄不通,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丢来,砸得她晕头转向,前几天对议论声的自体抵抗免疫能力瞬间失效,她只听见——
「锺嫣,邵则雨到底和墨学长有没有关系?」
「想也知道肯定是没关系,不然我们锺嫣怎麽还没甩了他。」
「那可不一定,脸完胜一切。」
「锺嫣,等一下你会去校门口广场吗?」
「墨学长知道邵则雨和林舒宇今天要和留匿名留言的开战吗?」
「话说那匿名的证据到底哪来的?」
「锺嫣,你知不知道林舒宇和这件事到底有什麽关系啊?」
「说到林舒宇,好几天没见到他了,好像把课都翘掉了的样子。」
同学们还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留下在原地尴尬的锺嫣,像只被猎人团团围住小白兔,纯良无害的,一点也没有那日在台上揭发苏翦偷随身碟时的半分霸气。
她一边敷衍同学的追问,一边尝试不着痕迹地往门口靠近,但现实就是残酷的,经过了十分钟的努力,她仍只往教室的门靠近了五公分,尽管刚刚她在心中小声的呐喊「苍天啊,放我走吧!」这种中二的台词。
这一切都落入了一对清冷的眸子,像一粒珍珠坠进湖面,激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