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容华贵的大厅内播放着与装潢不搭的流行曲前奏,清亮的歌声吸引众人的注意,然而有一个女生在人羣中穿插,急着横跨宽广的厅堂步至另一端,丝毫没理会醉人的歌声,直到副歌落下的一句,她才稍稍分了神。
刹那间幸福一纵即逝滑过手掌心
曾以为你也会珍惜
时间的控诉让过往回忆化成空气
原来我想的未来不如你期许
演唱者唱得很投入,她直觉性抬头,却发现视线范围内只有一面人墙。她半刻都没多担待,撇过头继续走她的路。那时曲风一转——
就去吧都去吧我们就在此刻道别
属於我们的故事从此终结
就算再努力不懈爱情终将无法改写
再见还是不如初见
她扬一扬眉,高昂的歌声渗着不搭的悲伤,这组曲满好听的,看来有重金礼聘歌手呢。尽管如此,她不忘正事,从各个身影缝隙中寻到一位老人家。
这是张伯伯的八十大寿宴——
张伯伯白手兴家,创立了自己的饭店王国。然而位高权重的他人很亲切,没有架子。几年前淩氏陷入困境,张伯伯是唯一一位依旧大力相挺的人。
张伯伯的特点就是总爱让别人叫他张伯伯,想要庄重一点叫他张董或年轻一点叫他张叔叔他都不喜欢。
「张伯伯,生日快乐!你喜欢的游戏机我在日本给你找来喇,你看!」杨晴昕摇着手上的盒子说。
张伯伯瞪大眼睛,兴奋地挥手,俨如得到糖果的小孩般。「晴丫头果然是最棒的!小子多没用,甚麽都买不到。」
杨晴昕失笑,小子唤得像他手下般,其实是他最疼爱的长孙张君珑。张伯伯活了大半世纪,有三个儿女,一堆孙子,名副其实的儿孙满堂。
张君珑说了多少次自己已经不小了,最後都懒得再动嘴皮子。「是是是,小晴最棒。」话是这样笑说,但他没有醋意。他跟杨晴昕满亲近的,生意上的来往频繁,私下也常聚。年纪差几岁而已,关系像兄妹也像老朋友。
三人笑开怀,吸引了全场目光。
「那女人是谁啊?」张家与凌家是世交,跟张伯伯相熟的人无人不知凌家人和杨晴昕,不过每一年都有新面孔问这个问题。
「凌氏的杨晴昕啊,是凌励风的养女,四年前他不是重病急退吗?杨晴昕就是那个扶助太子上位的人呀。」
「今年不知道是不是凌氏出甚麽事了,往年迎宾桌上都有杨晴昕帮忙打点的,今年不在还晚了到,好像凌公子也不在⋯⋯」
别人聊的八卦郭洛衡都在听着,这是出席社交场合的唯一原因,纵然他今天不是来工作的。旁人提起的凌氏,让他想起这几年收过不少凌氏职员的应徵信。
接过身旁的人递来的水,喝了两口润一下喉咙,紧接着发出指令。「小花,你过去换她的名片。」
「喔,好。」黄小花很紧张,刚毕业找不到工作就想着试试扔一封求职信到康莱雅,没想到居然当上总裁的秘书。上任还不到三个月她就已经要出席这种场合,虽然总裁说这不是工作场合,但她还是紧张得大气都不敢透一口。
她不懂总裁的用意,不过照做无误。她亦步亦趋,等待她的空档插进去。
「您好⋯⋯那个⋯⋯我是康莱雅的总裁秘书黄小花,这是我的名片⋯⋯」完了,她开始语无伦次。
杨晴昕自然地接过她的名片,顺势跟她交换了,还笑说着让她放轻松。「黄秘书你好,不用那麽拘谨的,今天只是张伯伯的寿宴,我们都不算在工作喔。」
「啊,是是是⋯⋯不好意思,我不是很习惯这种场面,总裁要我来但又没理我,所以看到同龄的女生就一个劲儿地蒙过来了⋯⋯不好意思喔,希望我没打扰到你。」怕杨晴昕觉得奇怪,她慌忙补充道。
杨晴昕心眼还没那麽大,自然知道背後有人看着,不过也没关系。她顺着小花的话问候几句,然後张伯伯唤她,就跟小花别过。
黄小花长长吁一口气,看着杨睛昕的背影感叹还好她很友善。她连忙把换回来的名片交给郭洛衡。
「首席秘书吗?」郭洛衡窃笑了一下。见过的人他从不忘,这个人,太有趣了。
今天的宴会设在张宅大厅改造而成的歌厅,张伯伯喜欢唱歌,更喜欢听别人演唱。
「欸,晴丫头,今天给你介绍一个小伙子,他喔,唱歌时帅得很!」
「哈哈,张伯伯,你每年都说要介绍一个给我,这城市哪来这麽多帅哥呀!」杨晴昕笑应,不以为意。她清楚,张伯伯无非是希望她放下对那个人的心思。
「喂小晴,换你了,去唱一下你的主打歌。」张君珑唱完下来推她上去,这种大家开始发闷的时刻最适合给她上去唱。她的歌声有一种柔和,让人听得很舒服。她爱唱的歌都总带着淡淡的哀伤,却不会沉重。
「唉,唱好几年了,主打歌也该换换了吧⋯⋯」张伯伯一脸没辙的摇摇头。
嘿你会不会有一点想念当我不在身边
嘿你会不会有一点心动当视线触碰
我们两人之间友情亲情爱情算甚麽模糊界限
你我之间你有没有一点感觉
如果没有遇见会不会少一点烦恼出现
是不是就不会时时幻想未来的一切
嘿你到底有没有察觉
放在心底的感情,昭然若揭,从来只有那个人懵然未觉。她轻叹一口气,殊不知她微细的表情全收进一个人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