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她的道歉。」
「不,即便她道歉了我也不接受。」
「她凭什麽把她所受到的气转移到我身上?」
「我是真的很担心小不点,所以才问她『想不想见自己的亲生爸爸』......」
「对啦对啦!夏晨曦你就是爱多管闲事!你根本活该被骂!」
我边碎碎念边沿着高耸的围墙走下山,经过一对又一对幸福的夫妻疯狂放闪,让我火更大。我把一颗碎石踢的老远,然後走几步路就踢一次,走几步路又踢一次,那颗碎石永远会被我踢得好远,但却永远都在我行径的路上停滞不前。观察着这颗石头的被动行为总觉得自己就像它一样,永远需要有人在我身後不断push才有前进的力量,如果没有人这样推我,我可能就会像它一样赖在原地。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总感觉背後哪里怪怪的,没有转身,我只是突然踩煞车就被後面追撞,猛地回头,果不其然,一个身高一七三的女人跟在我身後鬼鬼祟祟,就先不说她的行为怪异,就她那个身高已经很突兀了。
「你干嘛!」我凶她「刚刚被骂得还不够吗!」
「不、不是那样的。」玥月琴态度放软
「不然是哪样,不然是哪招?我现在没办法听进你的任何理由和藉口。」
「不,我也不需要你的道歉或解释,小不点才是需要道歉和解释的那个人,你可以对任何人发火,但没理由把情绪迁怒给她,她才五岁!你想要她往後的人生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感到痛苦吗?」
「夏晨曦,我......」
「我说了,你需要时间消化情绪。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那至少让我载你回去啊,我怎麽可能让你自己回去?」
我突然煞车转头瞪她,她被我吓的当场愣在那。
「你觉得我还会想坐你的车吗?你觉得刚刚被吼的莫名其妙的我还会想和你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吗?」
「我......」
「拜托,我累了。我真的不想谈这个,你赶快回去陪小不点吧。」
我掉头走人,她在我身後喊说到家要跟她讲,我不要啊!你也要尝试看看被在乎的人冷战的感受。说我幼稚也行,对,我就是幼稚。莫名的在别人家跟别人吵架,真是有够莫名其妙的。回到家我打开冰箱喝了两罐酒後直接躺床,今天所有的鸟事就随着八月的最後一天一起画下句点吧。
♀♀
礼拜一上班前我就觉得天候不佳、好像随时要下雨,跟亚凡姊说的话一样──风云变色即为不祥之兆。的确不详,九月我就要被调去门市上班,将要和传闻中的妍允姊一起工作,想到我头皮都发麻。
看着透明的玻璃门,现在是早上十点五十分。我该按铃进去吗?还是故意等到十一点?正当我犹豫这些没营养的问题时,门市的玻璃门被按开了,一个陌生的女人从里面走过来问我有什麽事?是要买器材吗?
「呃,都不是,我是新来的工读生,我叫夏晨曦。」
「新来的...喔喔对,我有听Leila说过会有个新人要来门市。你好,我叫魏妍允,你可以叫我学姊或妍允姊。」对方十分有朝气的和我打招呼
「妍允姊你好。」我已经有一个「学姊」了,不想再叫谁学姊了......
跟着妍允姊走进门市後她开始向我介绍环境,然後问我在仓库的工作内容,大致了解後她坦言自己也不清楚要交待给我什麽工作,就让我先吃饭休息,等Leila来了再说。
「喂?」她对着电话问「Leila吗?」
「嗨嗨,我是,怎麽了?」
「欸Leila,我现在开扩音,新人晨曦在我旁边,我想问你喔,她在门市的工作是要我分配给她吗?」是在哈罗?开扩音还要刻意说我在旁边是怎样?
「欸...对,先教她一些基础的东西,大哥说二楼的伞要做新的牌子。」
「好,啊那部分就交给你们自己跟她讲,她现在在吃饭,我等一下大略跟她讲关於上架的事,晚点再说,我先趁这个时间准备等一下要来租的灯。」
「好喔,谢谢。」
「嗯,掰。」
虽然我默不吭声,但不代表我耳朵聋了。那句话听起来是没什麽,但刻意强调感觉就很差。
在门市压力特别大,尤其妍允姊就在我旁边。我买来的便当只吃了一半就没胃口。听着她俐落快速的打字音,我赶紧把便当放在一旁问妍允姊有什麽可以做的,她停下打字劈头就先把她在门市的工作说了一遍,内容冗长、细节多,她又花了一些时间和我说明平台上架的事,我们有实体店面也有网路商城,为了增加曝光,在很多拍卖网上都有我们的卖场,才刚开始要深入介绍,Leila和大哥就带着小小孩沛茹来了。
Leila带着我上二楼交代我在门市的第一项任务,那就是帮忙做新的「名牌」。看着一整面的多格木柜里面塞满了各式乌漆抹黑的袋子,每格夹层中都有一张随笔写、黏上的便利贴,这是什麽?武器柜吗?
「85银反......请问这是什麽呀?」
「这一整面都是反射伞。」Leila介绍道「反射伞也是一种摄影道具,用途和反光板类似,不过它做的像伞一样。」她边说边抽了一只打开来给我看。「这是银反伞,里面的表布是银色的布,所以叫它银反伞。另外还有白反伞,就是里面你看到是银色的部分都是白色的,然後这是柔光伞。」
她指着笔迹上的数字说「85代表的是这支伞的直径,不同厂牌有区分不同的尺寸大小,几乎每个品牌都有区分『深浅』。」
「『深浅』指的是伞在完全张开後,里面的空间是深还是浅。如果说像这样这个圆弧的角度很长,都垂下来了,就是深,里面是银色的反光布,所以这支是『深型银反伞』。浅伞的话比较好懂,它们长得很像一般的雨伞。」Leila打开了不同的伞给我看。
「不过这些伞为什麽都没有手柄?」
「因为它不需要,一般摄影师在使用这些道具时都会架在灯架上或手持使用,加上这些伞虽然叫做『伞』,但它们的用途不是用来当作雨伞使用的所以不需要手把。」Leila微笑温柔的解释,我只能尴尬的点头,总觉得自己的问题挺白痴的。
他们希望我用电脑打字列印取代现在大哥手写的便利贴,让整个柜子看起来整齐统一。
「看你是要用抄的、还是拍照的,照着一列一列去做比较快,这里有尺可以给你量宽距。」
「好的,谢谢。」
在二楼的前置作业完成後我回到一楼,靖嘉已经把我之前用的桌电搬过来了,靖嘉教我怎麽用PS拉出刚刚丈量的框框,我照着先前拍的品牌、尺寸一一打上。大哥双手环胸在我背後告诉我怎麽做比较快速,被他盯着我压力超大,一直打错字,甚至还把「深型银」打成「呻吟」,害我一阵脸红......
下午来了很多客人,看商品、租东西、问维修,看着他们每个人像蜜蜂般忙碌,我不禁低头看着沛茹感叹:这群人真的是活在效率之中啊!她听不懂我说什麽,只是用圆滚滚的大眼看着我,喊了一声阿姨。
「嗨!」我发现我对着沛茹微笑时,她就会很开心的自己「咯咯咯」的笑起来。小孩子真可爱。
♀♀
在门市的日子真的非常充实,每天就是忙忙忙、赶赶赶、丢掉吃不完的便当、偶尔有机会的时候和沛茹拉拉手、打闹一下。一周三天都是如此,跟我在建筑事务所的实习人生有得比了。
自从那次吵架过後我就冷冻了玥月琴,为什麽呢?套句她说的「我真的很忙」。玥月琴用IG疯狂私讯我,问我“到家没”、“怎麽不说”、“为什麽不回”、“人不是在线上吗?”......哈!谁叫你之前冷冻我,现在换我冷冻你了!踢到一次铁板感觉不好受,对吧?或许是因为她真的很忙,所以她说的“再不回我讯息,小心我去你家堵你”之类的威胁都不会实现。
由於我的「协杠人生」才刚顺利起步,下班後的我也无暇去经营我的社交圈或买酒喝,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吃晚餐、上课、运动、睡觉,周而复始。当然,那麽努力工作为的就是「发薪日」这天的到来!Leila的发薪习惯是付现,因为她说她很忙没时间跑银行,加上她以前在做摄影助理时也都习惯拿现金。我是没什差啦,只要有拿到钱都好!而建筑实习是每个月五号固定汇户头,看着两份薪水合并、户头数字慢慢增加,那感觉真的超爽的!这麽努力、那麽忙、那麽省、不喝酒都是有回报的!而且最近又逢油价上涨、因为爱美没有骑车,油钱也省了,哈!
还以为我顺遂的人生终於开始,却没想到宇宙也很机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