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很多事情就是发生了便发生了,除了面对之外再没有其他办法,因此,虽然我的失恋造成很大的打击,但我也清楚知道,不能因此荒废接下来的人生。该上课的日子我就去上课,该打工的日子我就去打工,该喝酒浇愁的时候我就去做,每日每日黄书宇看见我越来越熟悉,但他的嘴贱却一刻也没改变。
「今天心情还是很糟啊?」第一天他这样问
「唉呦,今天喝外国酒啊?不是靠北没钱才喝便宜货吗?」第二天他这样讲
「哇靠,你别再喝了吧?你脸色也太差了!黄的像小玉西瓜似的。」第三天他说「我看你该去做个健检,肝脏胰脏肾脏还心脏,该烂的应该都烂光了。」
第四天「欸我说真的,你别老每天往我这儿跑,喝了就在店门前吐,财神爷都被你吓跑了。」
第五天「我跟你说真的,别每天灌自己酒了,小心哪天你暴毙在店门前啊!」
到了第六天我终於受不了和他吵起来,紧接着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出现在这间超商附近,但奇怪的是这一个月以来我也没去其他地方买酒,因为我知道麻痹自己的神经不是靠一、两罐啤酒就能办到,要这样麻痹,倒不如找人注射镇静剂或麻醉药那可能还有用些。
这一个月我就是静静的做自己的事、上自己的课,然後和黄书宇冷战。说起来就像是玩具被人抢了生闷气的小屁孩在闹别扭,但我也无所谓,反正那人嘴巴哪天烂掉都是他自找的,想着这些事情,电脑萤幕右下方跳出了个提醒,是高中的好朋友靖嘉,她最近在她姊姊的公司上班,顺便帮姊姊照顾小孩。他们那边有个曾经跟她大学同校的学姊,比她早进公司一年,不过人品还有人格无法给予正面保证。靖嘉近日传的消息都跟这位「传奇女子」有关,大多都在抱怨,没有一句好话,以她一个平日脾性好的人来说真的很难得。
“这位大姊还真厉害,让你炸毛成这样”
靖嘉:“你不知道她有多厉害!现在又一个工读生离开了,噢我头好痛...”
“你公司在缺人喔?”
靖嘉:“对啊”
“欸欸,我现在一个礼拜只有两天班,有没有机会能去你们公司那边啊?”
靖嘉:“你怎麽只有两天班?”
“因为这是系上帮忙介绍的实习,公司排班只能排两天。”
靖嘉:“喔喔,我能帮你问问看老板”
“谢啦!”
我常常就抱着一个想法,就算失恋、恋爱都要工作。不论如何,工作都不能丢,毕竟这年头,如果一个女人不能够做到经济独立,那麽往後余生的一切都是免谈。想想看,这个年代如果女性还要靠男人养,那这个女人绝对不会被这个男人尊重,因此我也赞同结婚後夫妻仍是双薪这点,没有谁一定要为了家庭「牺牲奉献」。
反正现在的实习工作属於排班制,空下来的一周三天去找份兼职似乎也不错,只要我让自己够忙,或许就能淡化失恋带来的伤,虽然脑子是这样想,却没想到身体比自己诚实太多,下班後莫名的把摩托车骑到了黄书宇在的那间超商,简单在附近吃过晚餐後我就等着黄书宇来上班。
对他,我倒没什麽特别的情愫,只是很喜欢来找他、看他、跟他聊天,要他陪我喝酒。当时间差不多时,我再次走进超商,熟悉不过的铃铛声和黄书宇典型慵懒的招呼声互相搭配,他从货架上抬眼,发现是我时不免讶异了一会。看见他这般讶异,我解读他是在乎我的。
「呦,吵完架就消失的人现在出现啦?」他边说边从货架中走出,大步的跨出地板上凌乱的商品。
「你这样的性格真的不行,哪有人吵个架就冷冻别人的事?」
「罗嗦,我也很高兴见到你。」地板上那堆凌乱的箱子实在让人好奇,我指着地板他只是耸肩回应
「刚刚在拆泡面箱时发现一只蟑螂偷渡,为了找到牠就整箱倒出来,结果还是让牠跑了。」
「那这箱泡面怎麽办?」
「还给厂商罗,谁叫他们送这种品质过来的。」
「啧,这麽久没见你的嘴巴还是一样贱嘛。」
「这麽久没见,你的情伤好了没啊?」
「我会来找你也只有一个理由。」我瞟向其他地方,这个熟悉陌生的环境果然还是很适合思考、大哭和喝酒。
「真受不了你,你知道喝啤酒会变胖吧?我觉得一个月没见到你好像变胖了。」绕过几个货架,我直接走向冰箱,黄书宇就跟在我身後
「超商怎麽永远都是这些酒?没有新品种出现吗?」
「如果你想喝新品种,现在跳上896号公车,在北安公寓下车,有一间连锁的酒商。」
「不要,好远。」
说完,选定了平常喝的那款酒,或许是心情还不错,我这次混搭了另一款比利时淡啤酒结帐,刻意忽略黄书宇那做作又讨人厌的表情,再次拎着它们坐在超商外的长椅,享受一个人的氛围。
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麽想的,但我这人很相信命运和缘分,虽然说你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直觉的会相信它们的存在。我和男友的缘分大概就只足够维持七年,时间一到,就像闹铃那样,一刻都不会多留,任由这些奔腾的思绪万千,拉开啤酒环的速度越发快速,而我那始终一罐就会倒的酒量自然不会因为心情好或坏而有所改变,所以当我眼前的世界开始忽明忽暗、左右摇摆时,我感到非常不妙,但说来奇怪,随着眼前的景物改变,记忆与时间还有季节似乎都悄悄流动着,转眼间,我来到了多年前的某一个冬天。
那天才刚和男友从火锅店出来,一阵寒风吹过,我和他都不自觉把领子拉高,手也自然的放进彼此的口袋。他继续说着刚刚没说完的笑话,在他宽厚毛呢的大衣口袋里,他掌心的温度始终热烫,温暖着我发冷的手。我们沿着忠孝东路散步,我忘了什麽原因所以提议想喝酒,他走进超商买了两罐啤酒,虽然天气很冷,但我们还是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乾杯,喝完那一罐以後,我就醉倒在他的肩膀上。恍惚之中,我靠着墙面,想像那是他温暖的身体。想到以後再也没有他的日子,那些掌心的温度、开朗的笑容、体贴的温柔...最重要的,他往後的身份再也不是我的男朋友,我做好了他是「前任」的准备了吗?想到这个,我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混蛋...」
「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我边说,边把手中空了的酒罐往旁边砸。
「混蛋!凭什麽交往七年後跟我分手!你凭什麽啊!!!」
「喂喂...不是好了吗?你干嘛又发起酒疯了?」我看向左边,黄书宇一脸困窘的蹲在地上
「你...」
「不妙啊......」
「王八蛋!负心汉!你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喂喂,别打了!」
「呃,不好意思,店员先生可以先帮我结帐吗?」一个女人的声音硬生生的中断我们「替我结帐完你就能回去安慰你女朋友了。」
「女、女朋友?」他说「她才不是我女朋友,丢脸死了。」
「你说什麽?欸混蛋...你说谁丢脸啊!」
我视线一瞟,发现身旁没人,我又拎起酒罐胡乱喷洒,一个女人叫了一声,回头吼了我。
「小姐!」
「喝醉了就回家!不要在这边造成公共危险好吗!」
「什麽?」
「真是...小柔过来,离她远一点。」那女人把一个小不点拉走,那小不点脸上的恐惧经由酒精的催化变得柔和。
「欸你!你谁啊!嗝─你给我回来!!」
「妈妈,那位大姊姊跟过来了......」
「快、快上车,上车後锁门!」
小不点被那女人推进了白色的箱子里,随後那女人化作一滩土色的泥,像黏液般爬行离开。小不点的脸在我的世界里是唯一的清晰,她稚嫩脸蛋上的可爱大眼透过茶色窗户与我对望。这小家伙长的挺可爱的嘛...
「你...你不要再靠近罗!」那滩泥长高了,在白箱子的另一侧,手拿着C4炸弹威胁我不要靠近。
「喂、好了啦!」黄书宇突然挡在我面前「人家还带着小朋友呢!你想干嘛啊?」
「没想干嘛啊,那孩子挺可爱的你不觉得吗?」
「我说你真的醉了,先进去休息一下吧,好吗?」
「你这个负心浑蛋给我滚开!」我边说边用腹部的力量把他推开,还真没想到真的奏效了!腹部的威力强大,那一个PUSH的瞬间,我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便摊在地上。
「请你原谅我好吗?我没办法就这样让你离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