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生活久了,只要前面出现一丝丝亮光
无论凶险与否都会愿意奋不顾身地奔向它
「我想,我们分手吧。」她的声音之坚定,在滂沱大雨中清晰可见。
当我伸手想追问原因的同时,却发现她已经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想迈步追上她,可是双脚却沉重的完全迈不开。只能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身影越来越小,直到遥不可及。
忽然感觉沉重的感觉不见了,我尝试着挪动右脚。刚刚踏出第一步,大雨骤止。同时,彷佛失去地心引力般,我失重坠入黑暗中,然後重重摔落在一座巨大的迷宫中。
「分手吧。」我能听见她的声音在四处回响。
「分手吧。」她的声音环绕在偌大迷宫的彼方。
「分手吧。」开始环顾四周。我想知道她的声音正确是来自哪个方位。
有一种强烈的迷失感让我不知所措般在原地打转、张望,直到失去重心的跌倒在地上。
「为什麽要分手......」我随便朝某一个方向大声质问,期待着也许能够听见她的解释。
想当然尔,她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的说着同样的话。开始有种窒息感从胸口涌上,我大力喘着气并挨着墙爬狼狈地爬起身,既然不知道出口真正的方向、也不知道声音来自何方,索性就选了眼前的这条路走。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麽要分手?」边走,我边问。
「分手吧。」
「能不能暂时分开就好?」说出口的同时,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开始微微发热。
「分手吧。」
「你会回来的对不对?你只是暂时离开而已。」我忍着难耐撑起微笑,因为我知道这只是我在骗自己的言词。
「分手吧。」呵,她说的如此坚定。
「还是是因为倦怠期到了,你已经没有开始感觉不到那份心动感了?」我停下脚步,佯装一切无恙的展开笑颜。
「分手吧。」
「如果是的话没关系,我愿意、我愿意陪你一起走过这段难熬的时间,然後陪你找回心动的感觉。」此时的眼眶早已积满泪液,随时都有可能滴落,所以连眨眼都是小心翼翼,因为她、她不喜欢男生哭。
「分手吧。」
倏忽间,我收起笑容且沉默下来,站稳身体後手停止继续搀扶着墙。
说了那麽多,如果她还喜欢早就回头了。我再多的乞求在她眼中都是多余,再多的挽回也是多此一举。早就对恋爱关系死心、已经对我毫不留恋的人,怎麽可能会在提分手之後心软。
「你在计画着未来,她却已经在计画着离开。」就跟这句话一样呀。从来都只有我想着以後,也只有在我这里才有「我们」,在她的世界就只是「我和你」
那我在祈求什麽?曾经我想过的所有未来,在她说分手的那一瞬间就不复存在了。而这些祈求、这些自我安慰都只是我在想像着一切依旧美好、结局依旧是「我们」和那个幻想中的未来。以及...…
「分手吧。」
「可不可以,不要分手?」在她说完的同时,我问。一滴眼泪也在此刻滴落。
至於答案是什麽,可想而知。
♡
「宫沐靳,麻烦你解一下接下来的这题。」隐隐约约听见老师呼唤我名字的声音,接着又听见有人窃窃的在低笑。
坐在我隔壁的同学轻轻拍着我的肩膀,然後在我耳边悄声说:「欸,起床了,老师点到你了。」
迷迷糊糊撑开沉重的眼皮,点头示意後用力的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大力呼吸让自己稍微清醒後,用轻拍桌面的方式迅速从桌上找到眼镜,探头看了眼隔壁同学桌上课本的页码後,课本的纸张在拇指的拨动下快速滑动,直到抵达对应的页数才停止。
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大概只花了十五秒。眨了眨眼对焦看清黑板後,马上找到老师要我解的第七题。
好险老师刚刚正面对讲台、背对学生的在抄题,加上我的位置比较後面,否则这堂专业必修的会计学就准备被老师盯了。
仔细看了看题目,好险只是简单的计算出实际收取现金金额,而不是太复杂的分录制作。
「答案多少,宫沐靳你算出来了吗?」老师抄题完後回头看向我。
「一万九千二。」
老师把正确答案填上後,接着问:「你怎麽算出来的,能不能告诉大家?」
这种题目已经讲了千百万遍都快烂掉了,我真的有必要再说一次吗?心里虽然无奈,但既然老师都要求了,我也只能再跟大家讲解一次:「呃......就是期初的应收帐款余额加上本期应收帐款增加数,再减掉期末应收帐款余额。」
老师随即在黑板上写下期初、增加数、期末相对应的金额後,又回过头看着我。
我眨了眨眼看着她。难道我解错了吗?
「宫沐靳你怎麽看起来睡眼惺忪,好像快睡着了。」老师问。
对啊!因为我刚刚被你点名起床解题,所以才会看起来睡眼惺忪呀!虽然心中因为被点名而不能好好睡觉充满不悦,但我身为学生我也不能就这麽告诉老师吧!
但我脑海中一下短路,想不到合宜的理由能够呼弄过去。看见我杵在原地,隔壁的同学赶紧帮我接上话:「老师,我们每个礼拜三中午吃完饭就是连三苦闷的会计课,论谁都会想睡觉的。」
老师略为迟疑了一下,又环顾了一下其他同学的状况。「是这样吗?」
「对啊,老师。吃饱饭之後就会想睡觉啊!更何况看见会计课本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就更催眠了」马上又有同学开始帮腔。
「还是我们先休息一下,等等第三节课我们再讲一点就先休息。大家刚刚考完检定应该都很累的。」老师做出这个皆大欢喜的决定,让本来也快睡着的同学都振作了起来,纷纷欢呼。
五专的专业项目课会比高职来的多,所以才会有连续三节的会计课出现,星期二的时候甚至是连续四节的会计,从早上八点的第一节课一直到中午。在课多的情况下、进度也会比较快。比方说我们一年级就会将高职三年要教完的初级会计学完整结束,并在专二的时候就会开始学习高职还不会学到的中级会计学。
虽然大家普遍都会认为五专生都是一群不会读书、教育会考成绩出来後没学校念的学生才会读的,但其实我们的资质也不输给高中或高职生,毕竟我们运作模式与大学生相近所以生活比高中生丰富、学习内容也比高职生专业。
否则我也不会背井离乡的从台南来到台北读五专。
老师宣布下课後,教室开始吵杂,不像方才上课时一般死气沉沉。
坐在我隔壁的那个穿着休闲短衬衫、工装短裤的林奕权靠了过来:「欸,你刚刚怎麽脑袋打结了,平常不是很会随机应变,怎麽忽然达不上老师的问题。」他笑着调侃我刚刚发生的事。
「刚刚睡醒嘛,还没完全回过神进入状况。」我无奈的摊手笑了笑。
「欸对了,端午连假你会待在台北吗?还是会回台南?」
我爸妈通常不会要求我经常回台南,毕竟来回的路费就是一千多块,并不便宜。除非有什麽事情,例如家族聚会或是帮谁庆生才会特别交代我要回家,否则他们通常会让我安分的待在台北。
我稍微想了一下,似乎没被交待要回去。「应该会待在台北吧,怎麽了?」
「喔,楼下资管科的想跟我们班联谊,是连假的第一天,你可以吗?」林奕权眯起眼,色眯眯的看着我。
「你是知道的,我对女生没太大兴趣。」我白了他一眼。自从跟前女友分手来到台北後,我几乎对女生毫无兴趣。应该说会去认识但没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也许是因为伤口还在,所以害怕再被伤害;又也许是还没完全放下对她的爱,所以不想接触其他女生;或也许是我单纯不愿意让这条伤疤癒合。
林奕权收起那「变态」的眼神,严肃的从我桌上把我的手机拿走,亮了亮我的待机画面又亮了亮我的桌布。不解的问我:「大哥,你们都分手多久了,你一直把她的照片当作桌布也不行啊。你该走出来了,看看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更值得你爱的女生。」
我伸手拿回我的手机,收进脚边的书包中。「已经半年多、快一年了吧。我也不是没尝试过跟别的女生来往,但......就是差不多到要确认关系的时候......我犹豫了。」
「你是在犹豫什麽啦?」他的语气显现出不耐烦。
「因为我知道我还没放下她,而我也知道这只是在将别人当作她的替代品。」我没办法这样去伤害一个真的喜欢我的女生。例如她知道我并没有那麽喜欢她的时候、例如她知道自己只是替代品的时候。
「喜欢这种东西可以慢慢培养的。」他说。
「我知道。」
「你可以先尝试跟对方交往啊,然後说不定就会慢慢喜欢上她。」林奕权很合理的给出建议。之所以说合理是因为的确很多交往的刚开始,都只是单方面的我喜欢你,能长久就是渐渐相互吸引的结果。
「但如果我还是不喜欢她呢?这不就是我在用我身上的伤,伤害另一个人,更何况我从头到尾都不是因为真心喜欢而跟对方交往的。」我叹气。
林奕权停止与我继续争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