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煦煦微光 — 第五章(2)

她眨眨眼睛,映入眼帘的景色不再是单调的白色,是暖暖的粉红色,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安心的香味。她发现自己正被人抱在手上,摇啊摇,那个人用空着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她以为是爸爸来抓她了,拼命的挣扎,对抱着她的人拳打脚踢。

「不要!不要!走开!快走开!」

她哭得声嘶力竭,那个人怕摔着她,情急之下只好慢慢把她放下。

挣脱束缚的梁煦煦跑到最近的桌子底下,扶着桌脚,双手抖得厉害,「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求求你,不要打我!我、我很乖,我不会说饿,不要打我……。」

那个人是警察叔叔,他的鼻子突然红了,盈满泪水的眼眶被灯光照得闪闪发亮。

「到底是受过多少伤害,才会变成这样?」警察叔叔抹去顺着脸颊落下的泪水,吸了吸鼻子,看起来很伤心,「别怕,你在这里很安全,以後不会有人伤害你,先出来好吗?」

她用力摇摇头,用余光瞥见一旁的单人床,便迅速躲到了床底下,再次将头埋在双手之间,带着哭腔求饶:「求求你,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床底铺着温暖的地毯,没有灰尘、没有垃圾,看起来是因为早就知道她会躲到床底下而做的安排。

突然,一只狗娃娃被推了进来,接下来是猫娃娃、熊娃娃,好多好多的娃娃围绕在她的身边。

「这个送你,这个也送你。」男孩的脸侧贴在地毯上,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把袋子里的玩具全都拿出来,「还有我最喜欢的咘咘车,你快点出来,我们一起玩。」

她听不进男孩的话,全身都在颤抖,重复着同样的求饶话。哭累了便慢慢睡去,半夜再因为噩梦吓醒来。如此的循环过了几天,警察叔叔和男孩为了她几乎睡不好觉,却依然耐心地用尽心思想让她卸下心房。

只是半夜凄厉的哭声已经让左邻右舍忍无可忍,三不五时就有邻居上门检举。

「你们到底在做什麽?为什麽半夜都有小女孩的哭声,还哭得这麽凄厉?」

「是我最近领养的女儿,她比较怕生,还没习惯这里的环境,真的很不好意思。」

「我们隔天都要上班,小孩也要上课,根本就睡不了觉,她这样影响了多少人你知道吗?」

「是的,我很抱歉,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

「如果还是不行,看是要送回去还是自己搬走,不然我们真的要去举发你了。」

「是、是,没有问题。」

警察叔叔弯腰鞠躬、低声下气不知道有几回,还是想不出办法。眼看孩子差不多又要哭着醒来,他摊坐在椅子上,一手扶着额,垂头丧气。

懵懂无知的小男孩一点也不晓得父亲的烦恼,只想着如何才能把梁煦煦引诱出来,回到自己房里又是一阵翻箱倒柜,再咚咚咚地跑到她的房间。好不容易进入梦乡的她,紧闭着双眼,扭着身子感到很不舒服,小男孩也知道她差不多快醒来了,便赶紧将姑姑才送给他没多久的音乐盒盒盖掀开,发出动人悦耳的水晶音乐。

神奇的是,梁煦煦皱得紧紧的眉头似乎慢慢舒缓开来,也不再扭来扭去,看起来心情已经平复下来。

小男孩看见了效果,立刻崭露笑容,先将音乐盒摆在她的身边,便赶紧跑到客厅告诉警察叔叔这个好消息。

「爸爸、爸爸!她不哭了!」

警察叔叔又惊又喜,至少这个晚上不会吵到任何人,他要小男孩把音乐盒留下,先上床去睡,可小男孩坚持要躺在梁煦煦的身边,一起听着音乐入睡,警察叔叔拿他没办法,只好拿一件小被子盖在男孩身上。

这是这几天下来他们睡得最香甜的一晚。

隔天一早,梁煦煦醒来,发现了让噩梦消失的音乐来自於木制音乐盒,那音乐盒正被小男孩抓在手上把玩,她盯着音乐盒,不发一语。

小男孩发现她醒了,给了她一个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伸出拿着音乐盒的手,「这个音乐盒送给你,你以後觉得害怕的时候,就把它打开,它会发出很好听的音乐声喔,听着这个音乐,你以後就不会再害怕了!」

当梁煦煦伸手要接过音乐盒,小男孩却顽皮地收回了手,改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但是你要出来,我才要把音乐盒送给你。」

梁煦煦想了一想,内心虽然忐忑不安,可是她迫切的希望能够拥有让噩梦消失的音乐盒,踌躇一会儿,便鼓起勇气握住小男孩的手,缓缓爬出了床底。

「嘻嘻,你终於肯出来了,走吧,我们一起去玩。」

看见这一幕,警察叔叔感动得摀着眼睛,肩膀一抖一抖,泪水扑簌簌地流下。一会儿过去,他振作精神,吸了吸鼻子,温柔的对着男孩喊了一声:「阿光,先等一下。」

他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小洋装,缓缓走到梁煦煦身边,蹲下与她平视。

他将她身上的旧衣服褪下,换上了一件粉橘色洋装,慢慢为她扣上扣子,「以後,我就是你的爸爸了,会永远疼爱你的爸爸。」

「爸……爸……。」梁煦煦垂下眼帘,有点为难,这个名词俨然已经成为了她心底深处挥之不去的恐惧。

警察叔叔似乎看出了她的难处,宠溺的看着她,轻轻扬起嘴笑道:「没关系,叫我叔叔也可以。」

「叔叔。」梁煦煦第一次如此安心的笑着,消瘦的双颊撑起了一道弯弯笑眼。

那天使一般的笑容,让他顿时感到一股暖意涌上心头,鼻尖一酸,眼眶再次被泪水浸得波光粼粼,「我们的小宝贝,以後有自己的名字了,你姓梁,名字是煦煦,梁是阿光妈妈的姓,煦煦也是妈妈想的名字。我们曾经说过,下一胎要是生女儿就要跟她的姓,可惜妈妈在生下阿光之後就去天国了。」

「梁……煦煦。」她努力回想过去爸爸妈妈是怎麽叫她的,却怎麽也记不得自己是不是曾经拥有过一个名字。如今她在心里记下了这个名字,是阿光妈妈帮她取的名字,她有属於自己的名字了!

「是的,梁煦煦,我的宝贝女儿。」扣好洋装扣子,警察叔叔拿了一把梳子,轻轻将她的头发梳顺。

在梳理头发的同时,梁煦煦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小男孩,指着他,小声念道:「阿光?」

「对,阿光是煦煦的弟弟,季维光。」

「季、维、光。」梁煦煦一字一字慢慢重复着警察叔叔说的话。

「好乖,全都说对了。」他摸摸梁煦煦的头,眼神流露出满满的宠溺,「以後姐姐就是阿光的榜样,要打扮得乾乾净净,吃的胖嘟嘟的,知道吗?」

「好。」她乖顺地点点头。

「好了,你们去玩吧!」

像是解除定在脚上的魔法般,季维光兴奋地牵起梁煦煦的小手,跑遍房子每一个角落,热心地为她介绍房子里所有物品,庆祝新家庭成员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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